归云楼外，姜菀的掌心被指甲戳了好几道印子，可见方才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看他背上伤痕的冲动。
她早早地就打算好了，不能跟他有半点儿瓜葛，可为何做到绝情寡义之后，她的心会那么痛呢？
“姑娘这又是何必。”丫鬟茯苓不忍心见主子这么伤心，小声地劝道。“世子是真心待姑娘好的，您又何必将他拒之心门之外？”
“对我好有什么用......”姜菀喃喃道。“国公爷不可能答应他娶我......”
“与其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梦，还不如保持清醒，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便离开国公府。”姜菀是个好强的人，她是宁肯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的。
谢辞待她好她知道，但以她的身份，肯定是不够资格做他的正妻。可是做妾，她始终是不甘。妾室再得宠，那也算不得正经的主子，生下的子女是庶出，连被叫一声娘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庶出的身份也会低人一等，族谱都上不去，何必一时冲动害了几代人。
姜菀是真的很清醒。
就算她对谢辞同样有着好感，却丝毫不敢表露。
“有句话，奴婢当讲不当讲。”茯苓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道：“ 放眼整个京都，如世子这般家世地位不凡才学出众人又长得俊的男子可不多。姑娘既是心仪世子，为何不豁出去搏一搏？以世子对姑娘的喜爱，谋个世子妃的位子，也不是不成。”
茯苓知道姜菀聪明绝顶，只要她肯，嫁给世子根本不是问题。
可姜菀却不想这么做。“男子的喜爱能有多长久？三年五年，或许可以，你能保证他一直待我如此？娶了我，对他没有半点好处，日子久了，说不定就要生出怨怼来。”
“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做靠山，一旦失去男人的宠爱，要如何在内宅立足？这些，你可曾想过......”
更何况，她不屑像姑母那样争宠。
茯苓没想到主子想得竟如此深远。“可万一，世子能做到呢？”
姜菀苦笑着摇头。“这个万一，我不敢赌。赌输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宁可狠心地断情绝爱，也不想多年以后两人生了嫌隙撕破脸。那时候的她，在他心里的美好会消磨殆尽，只剩下面目可憎的嘴脸。
这不是她想要的。
茯苓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姜菀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却仍旧感到孤独。或许她的命就是如此，她不敢奢望世子的怜爱，不想成为那众矢之的。
她闭了闭眼。
等弟弟进入国子监，她便让姑母为她寻一户人家嫁了吧，总比留在国公府招人厌恶。
*
且说凤华公主哭着回到宫里，就将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一个人伏在枕头上哭了好久。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等屈辱。
公主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太后的耳目。
崔太后得知是谢辞给了沈媱气受，顿时拉下脸来。“谢辞他当真如此大胆，连皇家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不把凤华公主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就是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这谢世子着实可恶！”夏蝉附和道。“敢藐视皇族，其心可诛！太后娘娘不若下旨申斥一番，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目中无人！”
崔太后恼归恼，却还存了几分理智。
镇国公府，她目前还动不了。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来日等皇帝亲政，收回谢家的兵权，到那时就是谢家的死期。
凤华公主的悲伤来得快，去得更快。
第二天一早，她来正殿请安的时候，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面前。“母后，请您为儿臣赐婚。这辈子，儿臣非谢世子不嫁！”
崔太后险些被气乐。“他那般对你，你还不肯死心？”
“一切都是那狐媚子的错。”凤华公主思来想去，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只要除掉那狐媚子，谢世子肯定会回心转意。”
崔太后却不敢苟同。“那位姜姑娘虽没权没势，可到底是客居在国公府。哀家纵然贵为太后，手还伸不到国公府去。”
姜菀根本不足为据，但想要随意处置也是不行的。
想弄死一个人，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凤华公主不管不顾地晃着崔太后的胳膊，说道：“杀她还需要理由么？光是不敬公主这一项罪名，就够赐死她了！”
“赐死她容易，然后呢？让谢世子记恨上你？”崔太后摸了摸她的头，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傻得可爱。“男人么，就是图个新鲜，没有得到之前样样都觉得好。可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与其大费周章地除掉那位姜姑娘，倒不如许她妾室之位。等日子久了，腻了她了，自然就抛到脑后了。到那时候，她是死是活，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凤华公主却仍旧不甘心。“可我不想等！我绝对不允许她跟世子扯上半点儿关系！”
“你啊......”崔太后无奈的叹气。
“母后，儿臣就这么一个心愿，求您成全！”凤华公主伏在太后的膝头，死乞白赖。
崔太后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得来了个缓兵之计。“下旨是不成的，容哀家再想想其他法子。”
凤华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崔太后已经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荣华公主的亲事。“秦太妃昨儿个过来，说是替荣华相看了一户人家。”
沈媱抿了抿嘴，不吭声。
“你可知是哪家的儿郎？”太后继续说道。
沈媱不感兴趣地摇头。“管她呢，与我有何相干。”
“在看人这方面，秦太妃眼光还不错。”崔太后难得称赞了一句。她跟秦太妃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些年来倒是处的不错。
“该不会是顾太傅吧？”沈媱漫不经心地猜测。
沈嫚心仪顾晏，旁人不知，她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每每提到这位顾太傅，沈嫚就格外的上心，问东问西的，不是瞧上了还是什么？
“不过，她是痴心妄想。”沈媱不屑地撇了撇嘴。“顾太傅才不会喜欢她！”
“这你也知道？”崔太后觉得有些好笑。她自己的感情问题理不清，别人的事倒是看得透彻。
“谁叫她总爱端着，假清高！”沈媱提起这个二皇姐，就忍不住吐槽。“男人么，要么喜欢温柔小意，要么喜欢活泼的，她这种可不招人喜欢。”
崔太后被她的话逗乐了。“不是顾晏。”
“那是谁？”沈媱总算是来了兴致。
“李家四公子。”崔太后抿了口茶水，似笑非笑。
秦太妃是个识趣的。
若真相中了顾晏，她就该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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