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一心想知道那盒子里装着什么，没顾得上其他。
盒子打开以后，沈嫣还以为里头装着什么宝贝呢，结果翻了翻，还是医案。沈嫣正要放回去，就见顾晏伸过手来，拿起了其中的一张。
他眉头轻锁的样子，让沈嫣不由得好奇。
莫非，这里头真有什么玄机？
顾晏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沈嫣。“这是冯晖记录病情的手札，写于三年前的军中。”
三年前、军中，这两个关键词，立马就让人联想到了先帝。
先帝出征，身边自然少不了御医跟随。
冯晖就是其中之一。
“难道是......”沈嫣心脏狂跳。
她将火折子拿的近了些，仔细地研读，发现那手札上记录的信息的确是先帝当年受伤时的情景。箭伤，昏迷，毒药，无不证实了她的猜测。
沈嫣死死地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
从手札中不难看出，御医们的治疗方案还是挺有效的。先帝肩上的箭拔出来后，虽然依旧昏迷着，但还剩下一口气，而并非外头传的那么凶险。
而且，箭上的毒药并不是什么无药可解，御医们随身携带着可以解百毒的圣药，不可能救不回来。
沈嫣看完，又去盒子里翻找其他的手札。
顾晏见她忙碌着，于是主动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替她照亮。
沈嫣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翻阅。
关于先帝的记录不算多，而且混在一堆其他的医案当中，并不显眼。若非顾晏看出了一丝端倪，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难怪冯晖会直接将这盒子放在书架上，而不是藏匿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可是将这一精髓学了个透彻。
沈嫣拿着一张一张的翻阅着，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从手札上的记录来看，先帝的伤势其实已有好转的迹象。后面的几次用药，都是补血气的，这说明先帝的伤势其实已无大碍。
可为何没过多久，先帝还是薨了呢？这说不通啊！
见她眉头越皱越紧，顾晏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屋子里的人快要醒了，拿回去再看。”
沈嫣神色凝重地嗯了一声，迅速将那几张纸叠好塞进了袖袋里。
他将盒子关好上锁，依旧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里间果真传出了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一阵呓语。
“锦娘，不是我，我没想过要害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你放过我......”
锦娘，是冯夫人的闺名。
沈嫣跟顾晏对视了一眼。
这是，梦魇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就见冯夫人的鬼魂面无表情地飘了出来。她的神情十分沮丧，显然是没在冯大人的身上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多年夫妻，竟隐瞒了她这么多事，换作是任何人都不会释然。
冯夫人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游荡着，情绪很是不安。
沈嫣想要上前安抚两句，碍于顾晏还在一旁，只能忍了。
“走吧。”顾晏怕冯晖醒来，于是吹灭火折子，带她从窗户翻了出去。
沈嫣想要叫上冯夫人，却一直没机会开口。
一刻钟后，沈嫣回到了公主府。
夜风湿冷，沈嫣手脚冻得冰凉。她解下身上的斗篷交还给顾晏，而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晏重新将斗篷给她披上。“不用急着归还。”
沈嫣拢了拢肩上的斗篷，轻声道谢。“大半夜的，还劳你陪我走一趟......你，要不要进去喝杯热茶？”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顾晏很自然地跨进门槛，完全没当自个儿是外人。
“梅景予”暂时不会露面，他完全不用顾忌。
沈嫣进屋，文鸳立刻迎了出来。见到她身后跟着的人，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服侍主子入座后，便去了隔间烹茶。
幽幽的茶香四溢，让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嫣从袖袋里摸出那几张纸，轻声问道：“太傅是否也怀疑过？”
那个时候，顾晏深得先帝信任，是大禹的主帅，亦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几乎形影不离。
顾晏没有否认。“先帝重伤后，御医们奋力救治，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就在那时候，太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我便命黄将军镇守营地，自己带了两万人马去寻太子。”
“所以，父皇驾崩前，你不在他身边......”线索似乎又一次断了。
“是。”顾晏道。
这是他最失策的一次。
他不该把先帝交到那些人手里的。可当时事态紧急，为了稳定军心，他必须要找到太子。黄将军跟太后一个鼻子通气，他不敢冒险让他去找太子。
可没想到，他们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让先帝驾崩了。先帝未料到会命悬一线，故而并未留下遗旨。偏偏太子在这个时候失踪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便顺其自然扶了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回想起这段过往，顾晏心里也憋屈得不行。
新帝登基，太后本要拿他问罪的。是小皇帝进言，说不能让镇国公独大，需得一个人牵制他们，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但太后不放心他领兵，所以解了他的兵权，让他做了帝师。
他是武将，却领了个文职，得有多不甘心。幸而他手里还一支暗卫，不然还真要处处受人辖制了。
文鸳端着茶水进来，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他们聊的话题事关机密，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一盏茶过后，顾晏起身告辞。
沈嫣要送，却被他拒绝了。“外面冷，公主早些歇着便是。”
沈嫣咬了咬唇，没有推脱。
他们之间，已然慢慢地培养出了默契。
他在她的闺房来去自如，她有什么事也习惯找他帮忙。两人这种关系多少有些暧昧，除了那次在熙园有过亲密的接触，两人还是挺守礼的。
一来二去的，沈嫣已经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她知道这样不好，有违妇德，对驸马也不太公平，可谁又能拒绝得了顾晏这种处处散发着魅力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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