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花朝月夕 > 第三百四十七章 自尽(中)

  江东王看着阿絮:“你仍然觉得凌霄不可信。”

  “殿下知道我的脾性。”阿絮道,“若没有十足的铁证,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是靠着这警觉,我方可活到今日,为殿下做事。”

  江东王道:“今日,那张定安可是死在了孤的面前,亲眼所见,岂可作假。”

  “我听说,张定安精通医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宫里的太医。”阿絮道,“天底下,能让人假死一时的药不是没有,张定安定然是知道人服毒之后的死状,焉知他不是特地在殿下面前演了这一出?”

  听得这话,江东王有些不快。

  “你的意思,孤眼拙,竟是看不出有人装死么?”

  阿絮笑了笑,道:“殿下息怒。殿下是识得张定安的,此人秉性如何,殿下当是清楚。殿下以为,他是那等宁死不屈的节义之臣么?”

  听得这话,江东王的脸上掠过些犹豫之色。

  阿絮看着他,知道自己说中了。

  “殿下,”她说,“我听怀恩说,公主定要出面,为张定安主持下葬?”

  “正是。”江东王道,“她说,张定安是她的家臣,也是自幼长大的玩伴,如今因她而死,心中毕竟有愧。她将张定安的灵柩安放在了城中的福灵寺里,让寺里的僧人念三日经文,做法超度。算着日子,明早就该下葬了。”

  阿絮颔首,道:“如此说来,这三日,张定安的尸首都在公主眼皮子底下看着,是么?”

  江东王看着她:“你何意?”

  阿絮微笑:“那棺材下钉之前,殿下不若亲自看一眼。张定安是不是假死,公主是不是真跟殿下一条心,一验便知。”

  _____

  清晨,福灵寺里挂满缟素,白幡林立。

  数十僧人敲着木鱼念经,十几个请来哭丧的穿着孝服跪在灵前,扯着嗓子干嚎。另有二三十吹打队在寺外候着,等着棺材出来,就摆起阵仗。

  寺外的路人议论纷纷,猜测着这又是哪个豪富之家做的道场。

  佛堂上,黑底白字,写着一个硕大的“奠”,后面放着灵柩,已经盖上了棺板。

  几个哭丧的妇人一边哭着,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仿佛死的是亲夫。

  月夕穿着一袭净色衣裙,外面裹着玄色裘皮锦袍,发髻高挽,颇为素雅。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堂上的喧闹纷繁,神色淡泊。

  这丧事,除了死者来历不能提,月夕的身份不能提,别的,江东王倒是场面给足,不计花销。

  没多久,主事的僧人过来,向月夕一礼:“施主,时辰已到,该起灵了。”

  月夕颔首,正要吩咐,忽而听得外头有些繁杂的声音。

  看去,只见两队太监打前引路,后面跟着一乘肩舆,竟是江东王。

  他身后,跟着一个男子打扮的人。

  月夕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阿絮。

  心中稍稍提了提。

  这三日来,无波无澜,她几乎以为此事能够就这么过去。看来,到底还是要有些波折。

  而这波折,显然与阿絮脱不开干系。

  月夕看着她,目光沉下,脸上却平静,走上前去,向江东王见礼。

  “三哥哥怎么来了?”她问。

  “张大人与孤自幼相识,虽道不同,却到底有几分情分在。”江东王语气深沉,“今日他下葬,孤来送他一送,也是应当。”

  月夕微微颔首:“三哥哥仁义。”

  说罢,她亲自引着江东王,到堂上而去。

  江东王从侍从手中接过香,亲自在灵前的香炉里插上,又为张定安烧了纸。

  而后,他步入内室。

  灵柩摆在里面,刚刚漆好的棺面油光锃亮,油漆味浓郁。

  江东王微微皱眉,掩了掩鼻子。

  他看着那盖好的棺盖,问一旁的执事太监:“这是何时盖上的?”

  “一直盖着。”太监恭敬道,“公主说,张大人遗容不雅,为了避免惊吓众人,还是盖上的好。”

  江东王没有说话,眼角余光扫了扫阿絮。

  “将棺盖打开。”阿絮道,“殿下想最后看张大人一眼。”

  太监露出为难之色:“这……”

  “殿下还没说话,倒是底下人替殿下吆五喝六的。”一个声音冷冷传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众人看去,海阳公主也走了进来,看着阿絮,目光不善。

  “凌霄莫误会。”江东王随即道,“来看看他,也是孤的意思。”

  月夕皱眉:“那日张定安在三哥哥面前服毒自尽,死状如何,三哥哥是亲眼见到了。如今他已经躺在了棺内,自当安息,又何必开棺惊扰?”

  江东王道:“孤与他道个别,何言惊扰。”

  “我不许。”月夕一步挡在他们面前,冷冷道,“张定安是我的家臣,给不给人看,我说了算。他平日里最爱体面,从不愿以不堪之态见人。如今他虽去了,自当由我为他主事。”

  阿絮站在一旁看着凌霄,目光意味深长。

  “殿下不过是想看一看张大人罢了,公主又何必极力阻挠?”她不紧不慢道,“张大人与殿下熟识多年,定然不会对殿下计较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再说了,即便张大人遗容骇人,他也仍然是张大人,殿下断然不会将他认成了别人,公主说呢?”

  月夕盯着她,倏而冷笑。

  “认成了别人?”她说,“如此说来,是你撺掇着三哥哥,告诉他,我会将这棺材里的尸首掉包,所以三哥哥才执意要看一看,是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在我兄妹之间挑拨离间,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见得气氛愈加不对,江东王开口道:“凌霄何出此言,孤是来送别的,如何又起了争执。”

  月夕不多言,却突然“锵”一声拔出腰间短剑,扔在了地上。

  “三哥哥执意要看,我也不拦着。”她昂首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棺材里的人,若不是张定安,我在三哥哥面前自裁。可若真是张定安,今日之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她指着阿絮,一字一句皆是清晰:“这向三哥哥进谗言的人,便须得自尽谢罪。三哥哥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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