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除夕莫可柔和程亦泽都会在程家过节，而今年不同，莫可柔一个人回了莫家。
一家子吃团圆饭，莫政国开了瓶好酒，时怡非常开心，女人到了这个年纪，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莫政国年纪越来越大，虽然看着还算硬朗，但精力大不如从前，时怡跟了他三十年，知道他的强势，权利在手太久习惯了掌控一切，哪怕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舍得放手。
这种掌控欲不到闭眼那一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儿子婚约这件事情上，她觉得有心无力。
果然，饭吃到一半，莫政国开始安排：“昊霖，后天中午陪我去趟你林叔叔家，林倩的珠宝 品牌听说在国外得了个设计奖，他请大家去捧捧场庆贺一下。”
“我后天一早的飞机飞北海道，时间冲突了，不好意思。”
“那就把机票退了。”
莫昊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抬头看着莫政国，语气不急不缓：“一个几万美金就能买一个的设计奖项我并不觉得有多大的含金量，何况，我想我三十岁了，在假期有出去旅行的权利吧。”
时怡给老爷子盛了碗汤亲手递过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家人吃饭何必为外人生气，喝汤。”
莫可柔这一年过得鸡飞狗跳，棱角被磨平了，一个女人再如何洒脱，当婚姻把她的能量消耗得一干二净时，再强硬的人也颓废了，程亦泽毕竟是姓程，在很多大是大非面前，他始终无法割舍程家的利益和身体里的一半血缘。但他毕竟是程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她呢？在程家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程新建对她厌恶至极，跟小狐狸精浓情蜜意，她都怀疑那个郑晚晚搞不好还想为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生个孩子。人生就像一场笑话，更让她难过的是，回了莫家，她好像也是个外人。
明明知道她处境艰难，在刚结束的年底股东大会上，她这个父亲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利益，甚至还把她手里的一部分采购的权限分了一些出去弥补林家被莫昊霖挤压掉的空间。
就是这么厚此薄彼。
她这个女儿自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血缘亲情之于莫政国这样的男人而言一文不值。
哪怕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家里的气氛仍然压抑沉默。让人难以忍受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看了看莫昊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一出生就带着光环，抢走了一切原本属于她的利益。
可现在看起来，他又何尝不是莫政国的棋子。
他们都是，无一幸免。
莫昊霖在房间里给许愿发微信，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一直也没回。时怡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儿子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睡衣半靠在床头，他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莫政国年轻时候长相更周正刚毅，而莫昊霖的长相有五分像她，线条显得更柔和，他这长相更讨女孩子喜欢。
“儿子，妈妈知道你不爱听，其实林倩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圈子能有多大，听说她在国外玩得很疯，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这件事情你爸爸已经决定了，你林叔叔愿意把这点家业交出来，前提是你们生的孩子将来必须是莫氏的继承人。”
莫昊霖嗤笑了一声：“主意打到我身上还不够，连我儿子都算计上了？”
时怡拉着儿子的手拍了拍：“昊霖啊，其实结婚从本质上说就是一场生意，各取所需而已，你家里的那个姑娘，不见得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现在年轻漂亮，可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等过了十几二十年，你会发现所谓的这些情情爱爱不过如此。”
莫昊霖看着自己的母亲，美则美矣，可更像是一件放在家里的艺术品，孤芳自赏，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忽然有些好奇，沉默了一会还是问了出口：“妈，你嫁给他后悔吗？”
时怡知道他的意思，笑得坦然：“为什么要后悔，年轻时候确实想过将来要做个画家，有一段浪漫隽永的爱情，当你爸爸出现的时候，我发现这些想法是多么可笑幼稚，你外公外婆家那点资产跟莫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可就那点资产也是留给你几个舅舅的，他们知道我被你爸看上了感觉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我命好，刚结婚就怀孕生了你，一辈子养尊处优就只用伺候你爸爸一个人，这就是我要的人生。”
莫昊霖若有所思地点头：“您高兴就好。这也算求仁得仁了。”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儿子，女人都很现实，比你想得更务实，她们爱你也是因为你的皮囊、财富、地位，而不是你这个人。所以本质上大家就是各取所需。你父亲如果不是四十多岁他不可能会娶我，他的需求在那个阶段更现实，年轻漂亮家世清白的女人更具有生育价值。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这么聪明，你会明白的。”
等时怡出去以后，莫昊霖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
浸泡在名利场太久，谈爱情都觉得很可笑。可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莫昊霖生理性接受不了，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也许像他母亲说的，把婚姻当成一场利益最大化的生意也不是不可以，可当你遇上了，你就会明白，人最大的自私是爱情也是用于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些所谓的爱都只是为了让你能留在我身边，你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快乐，才会觉得人生并不孤独。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许愿，第一次见她时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干净漂亮，在人群中她的笑容让他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得知她出了危险时是本能地不想她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可在小树林里抱起她的那一刻，在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在他们日日耳鬓厮磨之中，许愿就这样一点点走进了他的心，这个时候让他放手去娶一个毫不相干毫无感情的女人，那才是愚蠢。
他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莫政国的掌控欲。
难道他的人生就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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