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朝霞将整个天边渲染。熠熠金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而来。
今日,是她入宫面圣的日子。
她特地换上了宋以墨的公服,盘领右衽袍的样式,袍子呈青色,上面绘有云雁,头顶幞头,愈发也衬得她面容雅致,别有种清淡疏离之姿。
“如何?”宋以歌隔着一尺左右的距离,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笑盈盈的偏头看向了正在努力踮脚给她整理衣领的凌晴。
凌晴瞧着穿在她身上服帖的公服,也极是难得的笑了下:“你穿起甚是好看,只是到底你并非男子,少了些感觉。”
宋以歌笑着低头理了理袖口:“自打你见着兄长之后,脸上的笑容倒是一日比一日多了。”
“你兄长回来,无疑是叫我安心了许些。”凌晴嘴角边勾出了几分笑意来,“可终究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宋以歌说道:“我明白,但白日我不在府中时,你便不要一个人将军府了,等我晚些回来,我换身行头,与你走一趟凌府。”
凌晴不太明白的抬眼看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凌府?”
“凌雪救了兄长,虽说此事不宜太过张扬,到底需要我过府去说明些东西,正好你也好几日不曾归家瞧瞧了,便一同去吧。”宋以歌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同她道。
凌晴就算是再不愿见凌雪,可事关宋家,事关宋以墨,她还是无法做到冷眼以待。
“我知道了,我会在府中等你从宫中回来的。”
陛下召见,无非是为了表现表现,好叫那些忠臣良将不至于寒了心。
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傅宴山。
宋以歌是在离府几尺地后,在一个拐角中碰见的。
他骑着高大的骏马迎面而来,身后还带着风覃;她坐在马车中浅眠,并未发现傅宴山在此。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身体猝不及防的往前一倾,将头砸在车壁上时,原先有些昏沉的神智,才逐渐的恢复了清明。
夜一虽说人如今已经苏醒,可身上的伤却还未痊愈,就连床榻都下不来,是以这次保护她进宫的是夜三和夜四。
感受到马车停下之后,宋以歌稍坐片刻,便见车帘撩开:“夜三,发生何事了?”
她如今虽是逐步的恢复了清明,可那一双温软的眸子,可还是迷糊的半眯着,浅浅的泪光落在她的眼角,光瞧着便叫人从心中衍生出一股想要欺负她的欲望。
傅宴山策马过去,用身子将她的脸完全挡住,手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摸上了宋以歌的头顶,只是隔着幞头,没什么感觉。
他低头凝视着宋以歌有几分呆滞的目光,嘴角弯了弯后,手也没有闲着,直接往下,屈着,对着她的额心敲了下:“睡醒了没?”
疼意在刹那传来,手要比嘴更快一步的,捂上了自己的额头,同时又道:“醒了。”
冷风呼呼地拍打在柔嫩的脸上。
她鼻尖被吹得通红,瞧着有几分娇气。傅宴山向来秉承着动手不动口的原则,当即便直接伸手将她的脸往马车内推去后,利落的又将帘子和窗子掩上。
“你们侯爷是要进宫吗?”傅宴山回身问道。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傅宴山这便翻身下马,弯腰也跟着进了马车。
见着人进来,宋以歌危险的眯了眯眼,凶巴巴的瞪他:“你进来做什么。”
“我也要进宫。”傅宴山自个寻了个地坐下,“正好顺路。”
宋以歌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有请你进来吗?”
“以歌你许是忘了。”傅宴山似笑非笑的瞧她,“你兄长可还在我将军府呆着了。”
宋以歌顿时就被他这话给噎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在傅宴山的目光下,她颓丧的摆了摆手,已经没什么力气在同他说话了。
进宫面圣需要将剑卸去。
宋以歌瞧着傅宴山身手利落的将自个的佩剑接下来,递到羽林卫的手中时,有些疑虑的眯着眼,她若是没有记错,这人解剑时的小动作,竟然同沈檀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宋以歌暗中咬住了下唇,在傅宴山目光望过来的刹那,她这才急忙的松开,又恢复了平常矜贵的模样。
今儿宫中热闹。
前来觐见的人,不但有他们,甚至是凌首辅和谢小侯爷也都在,还有一些面熟却记不住名字的官员,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也有数十人之多。
宋以歌故意落后了几步,同傅宴山并排走着:“近来朝中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傅宴山别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轻笑:“没想到你还不算傻。”
宋以歌仰头看着这人的侧颜,一时之间恨得牙痒痒的,她若是没理解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在奚落她吧。
“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宴山拣了重要的点来说:“黔洲一道,今年受损严重,大雪封路,而且最主要是出现了凝冻,如今那粮食短缺,许多地都闹起了饥荒,出现了大批的难民,如今这些难民,正纷纷南上,陛下大概便是为了此事烦忧。”
宋以歌点点头,又问道:“不是都说大雪封路了吗?那么那些难民是怎么南上的?”
“大雪封的是官道的路,可这世间之路,可不止官道一条。”傅宴山道,“此事可谓是万分棘手啊。”
“为了安抚民心,陛下肯定会派皇子前去赈灾,你说这次回去赈灾的是哪位皇子?”傅宴山的声音又再次自耳边响起。
宋以歌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应该会是太子和梁王吧。”
“两人?”傅宴山诧异,“为何?”
“你刚才不是说了是黔洲道吗?”
傅宴山颔首,凝神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既然是整个黔洲道,那么派一位皇子如何够?肯定是双管齐下更能收拢民心。”宋以歌说得认真,丝毫不曾注意到傅宴山的眸子已经眯了起来。
说完之后,宋以歌虽不奢求自己能得到傅宴山的赞赏,可到底也该回上一两句,可她左等右等的,却始终不曾听见耳边有他的声音。
疑惑之下,宋以歌便抬头看去,就见他正凝视着殿宇宫阙,似乎在神思着什么。
见此,宋以歌自然也不太敢打扰他,便安安静静的敛眸站在了他的身侧。
半响之后,身侧的人动了动。
宋以歌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后,急急忙忙的又抬头朝傅宴山望去:“你先前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自然是在想一出好戏。”傅宴山眉宇含笑,可眸子中却不见片刻笑意,而且清冷幽深摄人心魄,“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宋以歌听得不大明白,可也能从傅宴山的神色中判断出,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事。她只好奇了片刻之后,便彻底没了打探的心思。
凌初是同谢景初一块进去的,可等御书房的门开后,率先出来的也只有凌初一人。
他本想直接抬脚离开,接过目光不经意的在书房前一扫,就瞧见了像个小媳妇儿样站在傅宴山身侧的宋以歌。
他不太舒服的拧了拧眉,敷衍的同几位上前的大人一一问好之后,便直接朝宋以歌和傅宴山那个地儿去了。
见着他过来,傅宴山本意是打算直接带人走的,可心思刚一生出来,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便索性放弃了这个打算,将人视若无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想着自己的事。
倒是宋以歌见着凌初,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凌大人。”
“宋侯爷。”凌初轻笑着拱了拱手。
他与宋以歌都算是五品官员,是以他们的公服都是一个模样,瞧着倒像是故意穿成一样的一般。
而作为三人之中唯一的武将,傅宴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绯色的公服,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嫌弃。
凌初低头瞧她:“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进宫了?”
“进宫谢恩。”宋以歌答道,“你了?怎么也进宫了?”
凌初低笑:“自然是为了你的那事,后面的真凶很快把能查出来了,我便来同陛下汇报汇报近况罢了,不过傅将军是为何进宫?”
“莫非是为了赈灾一事?”凌初脸上浮现出恶劣的笑容来,“不过那可真是可惜了,傅将军是武将,恐怕是不能胜任了。”
说实话,自打他第一次见着傅宴山的时候,凌初便直觉不喜,就算他明白这人什么都不曾做过。
傅宴山并未将他幼稚的挑衅放在眼中,不过他的话却还是要回答的,傅宴山拱手:“傅某进宫自然是有进宫的理由,倒是凌大人,竟然如今已经将境况给陛下说了,怎还在这儿站着?难不成凌大人不用出宫?”
“傅将军又在说笑了。”凌初道,“下官自然是要出宫的,这不是瞧见侯爷在这儿,所以特地过来问候一声吗?”
傅宴山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就冷淡的将目光转开去。
宋以歌就算是再傻,也瞧出了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波涛汹涌,她身子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他们的时候,傅宴山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僵硬的仰头瞧着傅宴山阴森的有些渗人的眸子:“傅……傅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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