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红的光影从檐角倾洒,落在了庭阶之上。
宋以歌一抬眼,就瞧见了正站在石阶之下的凌初,这人着素雅的衣袍,却掩不住他眉眼间的三分妖冶。
见着他站在那,宋以歌想也不想的便直接朝着他走了过去,凌晴亦步亦趋的就跟在她的身旁,眉眼舒展一笑:“兄长。”
见着两人出来,凌初神色倒是比寻常更柔和了些,可不过眨眼间,却又宛若覆上了一层寒霜。
眸中闪烁着极明显的冷意。
许是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呆久了的缘故,她倒是要比原先更敏锐了些,见着凌初神色不太对后,便立马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就见在廊下,灯笼轻晃的方寸之地,凌雪素衣乌发站在那,光影浅薄,倒是令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外纱,也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清冷。
凌初见着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的,心头顿时就冒起了一阵怒火,上前很是轻易就拿捏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劲道将她往后一扯,没好气:“天色不早,我送你同晴儿回去吧。”
秉承着做戏做全的宋以歌,在临走之际,朝着凌雪稍稍颔首之后,这才转身随着凌初离去。
廊檐下,凌雪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宋以歌远去的身影,眸子极深极沉。
踏着月色,凌雪独自一人回了曾经的院子。
自打她被送去家庙之中,院子中原先服侍她的人,已经全被凌月给清洗干净,只余下一两个不怎么机灵又眼生的侍奉她。
偶尔闷了,她本想同人说说话时,这些丫鬟便极快的散开,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她也能隐约猜出一些,这是凌月的授命。
她想让她,自个卷着包袱从凌府滚出去。
凌雪揽镜自怜,没一会儿便狠狠地握紧了手,将妆台上搁着的东西,大力的全都扫落在了地上。
脂粉盒子摔成两半,点点香气便从脂粉盒中溢了出来,宛若薰了香料一般。
屋内一时虽是很香,可到底香味太过馥郁,不一会儿就连凌雪自个也有些受不了。
没多大一会儿,凌雪便自个先掩着口鼻从屋内出来,让几个丫鬟进去,将屋内打扫干净,可也不知那群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点小事,也去正屋禀了凌月。
就在她被屋外给冻得有些跳脚时,凌月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如天神般降临了她的院子。
她比谁都明白,这人是来瞧她笑话的。
不过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焉知她们日后会如何。
可如今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凌雪冷漠的凝视着徐徐走近的少女,直到她步上石阶后,这才一扭腰身,迎了过去,眉眼间带上了几分笑:“大姐。”
她也笑:“三妹。”
许是才回去的缘故,凌月先前拜见祖母的衣裳并未换下,就连头饰也是稳稳当当的簪在发髻上,与她的狼狈倒是有了挺鲜明的对比。
两人问好之后,凌月便上前了一步,站在了门槛前,屋里便有脂粉香循着冷风送了出来。
“三妹这是将脂粉给打翻了?”凌月含笑的回头瞧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儿。
身后月华皎皎,铺陈了满院。
凌雪点头:“一时失手,便不小心打翻了。”
“原是如此。”凌月从一开始便表现的足够温和,“既如此,日后三妹还是小心些为好,毕竟若性子太过暴躁,指不定下一次失手打翻的就是什么了。”
凌雪稍稍低着头,避开了凌月的锋芒:“大姐教训的是。”
“想来今儿你这屋子也不能住人了,怎么也得通通风才是。”凌月又朝里瞧了眼,“可能就要委屈三妹去大姐那将就一夜了。”
不等凌雪开口应承,就又听见凌月继续说道,“我知你平常同苏苏她们两人感情要好上一些,可如今苏苏待嫁,实在是没有这份心力照顾你。”
关于凌苏成婚一事,她是早就知晓的,自然也知道她口中所谓的良人是谁。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稀罕,那个男人薄情寡性的,可不算是什么良人,以前她真的是眼瞎了才会缠着他,将他当成自己一生的依靠。
而今……她已经另有了意中人。
“无妨。”凌雪眯着眼睛一笑,眼中似盛满了细碎的点点星光,“大姐才是我的长姐不是吗?”
瞧着突然转了性子的凌雪,凌月心中虽是有几分诧异,可还是笑容温和的带着凌雪一同回了她的院子。
她想,出去一趟,历经了些东西,果然变得不太一样。只是她还相信一句话,那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凌雪,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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