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容臻所说,等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关秉谦已经醒了。
看到站在病床边的战北霆,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相反,更像是专门在等待他的到来。
关秉谦身份敏感,战北霆要过问的事情也属于机密。
病房里除了他们,医生护士就连容臻都没在场。
到底是曾经跟在爷爷身边的人,战北霆说正事之前,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叫了他一声,“关伯伯。”
关秉谦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
招招手,示意他拿把椅子过来坐下。
“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问清楚十年前黎恒远那件事吧?”
关秉谦戴着氧气罩,说话的时候,声音从缝隙里露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战北霆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既然您都知道了,就直接说吧。”
关秉谦才被抢救回来,说完一句话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再开口。
战北霆耐心等着,随后听到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听我一句劝,别再追查这件事了,对你和那孩子都没好处。”
那孩子……
战北霆眉心微蹙,“你是说黎夏?”
关秉谦有些吃力地点点头,看着战北霆的目光就像慈祥的长辈。
“我听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为她才开始追查这件事的,但是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话里话外,还是劝他放弃的意思。
还以为开门见山就能速战速决,没想到关秉谦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还要跟他周旋。
战北霆罕见地沉不住气了,逼视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黎恒远的死,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有人授意你这么做的?”
“非要追根究底的问清楚?”
看出战北霆眼神里的坚决,关秉谦也没再兜圈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吧,否则我死后去了九泉之下,我也没脸去跟老长官请罪。”
缓了口气,他才点头承认,“没错,这件事是有人授意我这么做的。”
战北霆的心开始沉沉地往下坠去。
可能越是临死越是通透,关秉谦只是看他一眼,就看出他此时心情沉重,也猜得出他沉重的缘由,停顿片刻,还是告诉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战北霆抬眼看他,深沉的黑眸里酝酿着噬人的风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怀疑你父亲吧?”关秉谦摇了摇头,“授意我这么做的人,不是他。”
战北霆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十年前,我母亲移植的那颗心脏就是黎恒远的吧?”
“是。”
这个字从关秉谦口中吐出来,语气有些虚浮,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而这个字落到战北霆耳朵里,就像一颗巨大沉重的陨石,绑在他心脏上,拖拽着他的心往深不见底的幽渊中坠去。
这段时间的猜测就这么被人肯定成真。
战北霆做不到像懵懂莽撞的少年一样,嘶吼着否认现实,他只是沉默地强迫自己接受,随后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反问,“能够为我母亲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不是我,除了我父亲,还能有谁?”
“北霆,我说过,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纯粹的罪恶,而你父母恰巧是被隐瞒在其中最无罪的人。”关秉谦就像在责备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你最不应该怀疑的就是你父母。”
这番话并没让战北霆松一口气,他步步紧逼地追问,“那么制造这场罪恶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关秉谦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恢复体力,又像是在犹豫。
外面的台风愈演愈烈,狂风大作。
就在这激烈的风雨声中,战北霆听到一个熟悉到不可思议的名字。
“舒之昂。”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关秉谦所有的力气,战北霆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他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
放在床尾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发出“嘀——”的刺耳响声。
时刻等在走廊里的医护人员迅速冲进来,战北霆的目光在关秉谦脸上停顿片刻,眼见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他才神色讳莫地转身走出病房。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向他宣布,“霆爷,很遗憾,病人已经去世了。”
容臻看了战北霆一眼,替他对医生说道,“他还在军籍,会有军部的人过来专门安排他的葬礼。”
***
室外已经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别说回京都,就连外出都变得艰难又危险。
战北霆执意要离开医院,容臻劝不住,陪他走出医院,才看到郭飞不知从哪儿找来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关上车门,风声雨声都被关在外面,只留了一车厢的低气压。
容臻还没来得及问战北霆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他声调极冷地命令道,“去关秉谦的住处。”
郭飞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没敢提出异议,直接发动越野车,淌着水往前开。
容臻看了眼外面恶劣的天气,忍不住提醒他,“关秉谦可是住在山上,这种天气……”
“有些事还没问清楚,去他住的地方找找线索。”
战北霆耳边还回荡着关秉谦临死前说出的那个名字。
舒之昂是舒雅的父亲。
他实在想不出舒之昂跟黎恒远能扯上什么关系。
但仔细想想,舒之昂携全家出国的时间,恰恰就是十年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关秉谦不想说的话,完全可以闭口不谈,没必要扯出不相干的人撒谎骗他。
战北霆的视线投向车窗外,雨丝成幕,模糊了整个世界的真容。
***
关秉谦死后不久,军部的人就从他住的地方撤离了。
跟他在京都住的那栋老旧小区不同,他在港岛的房子是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单从大门的设计就能看出风格奢华。
虽说关秉谦薪水不低,退休金也丰厚,可这地方寸土寸金,单单一套面积过百的公寓也会花费他大半积蓄,何况这是一座豪华至极的别墅!
敏锐的直觉告诉战北霆,关秉谦说十年前那件事是纯粹的罪恶,或许更应该说是一场邪恶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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