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雪还在下,半点也没弱下来。
地上的血也一直在流,越流越多。
喊杀声被淹没在这个寂静的世界,像一场静默的皮影戏。
楚离把林虎的大黑刀背在背上,这是林虎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仇恨,无穷的仇恨!林虎走了,这份仇恨就由楚离来背!
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匈奴后方的观战人群里多了一个人,红色的凤冠霞帔艳的像血。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仇无悔死了。
万剑楼的好手藏在普通的兵士里,趁着仇无悔喘息的时候陡然偷袭。
仇无悔的胸口插了十二把剑,却是硬撑着斩了十名强敌,死的时候仍旧双目圆瞪。
第三天雪依旧没停,日上三更的时候,楚离举目望去,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穿着银甲和青甲的人还活着了。
都死了么?
“楚离!楚离!”
楚离听见了那个他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楚离!陪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中土大陆,我们找个地方隐居,我们……”
楚离看见了那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
“晚了,晚了,蕊儿,你知道吗?林虎死了,仇无悔死了,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楚离喃喃自语,他不怪刘蕊儿,这是她应该做的,杀父之仇总该要报的。
可是林虎的仇该找谁报,铁血军的仇该找谁报。
楚离不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杀光所有的人。
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楚离的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源源不断的敌人。
这一幕多么的熟悉啊,他曾与林虎一起闯过来的天安谷。
如今又到了杀出重围的时候了,可是林虎呢?
楚离的脸上已经冻满了血污,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
林大哥,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些孤单啊。
林大哥,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
楚离大笑,笑的有些癫狂。
他把斩凤插在了地上,拔出了背后的大黑刀。
林大哥,我们并肩作战好不好。
虽千万人,吾自独往矣!
第四天的早上,雪终于停了,苍蓝平原前的喧嚣也停了。
楚离站在数米高的尸体堆上,他已经站不住了,只能靠着身后的斩凤。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出来了。
下了那么多天的雪,太阳终于出来了。
楚离握着大黑刀的手在抖,真气耗尽了,身体也到了极限。
他看向了身前那些神色复杂的兵士,他在等,在等下一波的进攻的到来。
楚离身上的血甲早就碎了,胸口是一片血肉模糊,大腿上还插着半根箭羽。
“来啊!”
楚离大吼。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血在顺着伤口潺潺的流出,那也是他的生命。
没有人回应他,战场上此时安静的可怕。
燕无妄褪去了头上的金冠,万剑楼的人叹了口气,独孤令卸下了身上的甲。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是一股浓浓的悲哀。
悲哀。
只有刘蕊儿脸色平静,平静的可怕。她已经哭花了妆,也哭干了泪。
踱步向前,拔出了独孤令腰间的短刀。
一步,一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拦着她。
路过的兵士自觉的分列两侧。
一条两丈宽的通道,铺路的是尸体和红色的雪。
他在通道的这头,她在通道的那头。一步,一步。
楚离在微笑,临死之前还能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女人,真的挺好。
刘蕊儿登上了那座尸山,与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相对而立。
“蕊儿。”
楚离知道自己此时笑的比哭还难看,可是他不在乎。
刘蕊儿向前,伏在了楚离的耳边。
楚离动了动手,他想最后再抚一下女人的秀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狼狈的像一条狗。”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楚离的手终究没有再抬起。
刘蕊儿一只手抱着楚离,另一只手反手持刀,狠狠的刺在了男人伤痕累累的背上。
刀很利,刺穿了楚离后,犹又刺穿了刘蕊儿单薄的身躯。
楚离倚在女人的肩头,看见了那袭红袍后透出的刀尖。
这件红袍是他们大婚的时候蕊儿穿着的,那天女人羞红着脸说自己会把这凤冠霞帔一直穿到死。
“公主大人!”
“公主大人!”
都死了,林虎死了,铁血军死绝了,蕊儿也死了,自己也要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不甘心!
你们凭什么还活着!
我要你们也死啊!
我要你们为蕊儿陪葬啊!
我要你们死啊!
正冲向被刺穿在一起的二人的独孤令停下来脚步。
他看见天变了,变成了红色,红的像刘蕊儿身上的长袍,红的像楚离胸口的血。
蕊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蕊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偷偷的联系那些人。
可是蕊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楚离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可是当年那个梨花带雨笑着的女孩却在他的脑海里定格。
“切,小乞儿哪有资格娶我,我要嫁给大将军!”
“轰!”
所有活着的人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天塌了。
秦历337年冬,无论是凡间还是修仙界,都被一股风暴波及。
大秦的镇国夫人叛国,导致铁血军和神威军全军覆没,随后一场天灾把几国的联军全部吞没,中土大陆只剩下了大秦这唯一的凡人帝国。
随后碧血宗携数十个大小宗门围攻洛神宗,企图争夺第一宗门的名头,就在洛神宗岌岌可危的时候,洛神宗传闻中早已陨落的太上长老出现。
一出手就是天崩地裂,诸人这才发现原来其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元婴期修士。
整个修仙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知道,洛神宗这中土第一宗门的名头,数百年内是无人可撼动了。
“止步,来者何人!”
“皇上有令,将那人移至血狱,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
“你想抗旨?”
“下官不敢。”
新历元年的冬天,此时距那一次大动荡已经过去了一年,大秦在洛神宗的帮助下,迅速的结束了中土大陆的纷乱,赢烈登基。
赢烈一统天下后改年号为新历,自称为秦皇。
中土大陆经过了这连年的战乱,总算迎来了一个太平盛世。
人们很快就淡忘了惨烈的战争,也淡忘了死在战争里的人们。
只是血狱里最近又多了些新面孔。
血狱并不是像寻常凡人所言,是关押敌国大将和重犯的地方,重犯根本就没资格被关在这里。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身处的位置越高,知道的就越多。
唯有中土大陆的上层人士和修仙者知晓,血狱是用来关押修仙者的地方。
在中土大陆,以洛神宗为首的,自诩名门正派的宗门,他们为了堂而皇之的贯彻自己所谓的正义,禁止肆意屠杀。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于是有一天洛神宗宣布,从此以后修仙界凡是被名门正派定义为邪门歪道的,统统要被关押至血狱。
修仙者大多都是桀骜之辈,哪有人会理会什么血狱。
可是当洛神宗以雷霆手段连续抓了二十多个曾与其结仇的散修时,那些本来不以为然的修仙者们终于慌了,开始打听起这血狱来。
可是没人知道那血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一入血狱,终无出狱之日。
陈四是也算是这血狱中的老人了,十年前因为捡了一个老魔的招魂幡,恰好被路过的碧火宗弟子看见,那混蛋就抢了他的幡,还把他送进了血狱。
刚进来的时候陈四也是整日愤懑,他这辈子可是连人都没杀过一个,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进了血狱。
后来他就不去想这些了,因为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若是还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快。
可是这风水轮流转,昨天“投食”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那碧火宗的混蛋也一脸惊恐的被扔了下来,然后被碎骨给打断腿脚的扛了回去。
说来也是他运气好,看见自己的老仇人马上变成一堆骨头渣了,他就站在那多感慨了一会儿。
谁知道本来已经快要关闭的投食口又掉下来了一堆东西,陈四见那些自己惹不起的人都已经走得没影了,这才走上前去瞧了瞧。
这一瞧不要紧,居然让他捡了大便宜了。
这血狱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虽然这天总是灰蒙蒙的,但却有花有草有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活物。
谁也不知道血狱有多大,四面八方都像广阔的没边儿似的。
血狱里也不止有中土大陆的人,听说有不少都是来自那无尽海之外的神秘之地。
对于那些神秘之地的修士,陈四是打心底的好奇,可是那些人似乎是看不起中土大陆来的人,言语间并不会多交代自己的来历。
但无论在中土大陆还是神秘之地,这地方都被称为血狱,只是在中土大陆,这地方是被当做牢狱的存在,有固定的入口,而在神秘之地,这血狱更像是一种天灾,每次出现都会吞噬入口附近的一切生灵。
被吸入血狱后任你修为再高也是没用,一身修为尽数被封印,只剩那肉体还能勉强有一番作用。
不过说修为没用也不尽然,毕竟若不是修了特殊的炼体功法,一般修为越是高深者,肉体越是强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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