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恼了,迈步要走。
周宴晖一本正经拽住她,“我又没说傻妞是谁,你急什么?”
她停下。
男人不羁,浪浪荡荡的,“是你啊,不然是谁。”
杜若狠狠甩开他手。
他立在那,噙了笑。
“不痛了?”她一瞟他后背,衬衫黏着皮肤,透出黄色的药膏痕迹,小部分结痂了,大部分仍旧淤青肿胀。
风摇晃树叶,浇下一大滩的积雨,她一推,周宴晖后退。
雨水浇湿了长裤,没淋伤口上。
“猜我今天去干什么了。”灯火,乌云,花海,在他眼眸里纠缠。
时而枯黄,时而灰暗。
“去找女人了。”
周宴晖笑意加深,“猜对了。”
杜若盯着地上的水洼,“华小姐知道吗?”
“知道。”
她鞋尖踩水洼,“没发火啊。”
“哭了。”
杜若偏头,周宴晖恰好也看她。
大约她挨着路灯,他瞳仁里她的影子,是明亮的。
“你哄完华小姐才回老宅?”
“没哄。”周宴晖明白了,她根本没懂。
以为他结交新欢了。
她宁可相信他有新欢,都不相信他已经清清净净、无牵无绊的,在她面前。
也是。
哪里无牵无绊?
李老太爷的遗嘱,外长孙联姻政界千金,为李氏家族的生意保驾护航。
包括周家,最在意圈里的舆论了。
八年的养兄妹。
一夕改变了关系,会天翻地覆。
周家后续要应付接二连三的风波,无异于雪上加霜,乱上加乱。
“周公子!”何姨撑着伞,一溜小跑,“您和若儿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呀?”
何姨自从上个月发现他们之间不对劲,一直避讳、警惕,现在又订了婚,更怕出岔子。
“夫人没回来吗?”何姨只带了一把伞,递给周宴晖,他罩着杜若。
“去人间天堂抓舅舅了。”杜若和周宴晖保持了距离,半副身子在雨中。
“靠过来。”他喊。
她偷瞄何姨,没动。
“杜若。”男人沉声,“淋雨感冒。”
何姨没辙了,叹息,“听你哥哥的话。”
杜若小心翼翼挪到伞下。
周宴晖高,占面积大,完全遮住头顶的雨,只能紧贴着。
他手臂一下接一下,摩擦她肩膀。
绵绵的发丝勾住他腕表。
勾得杜若耳热。
“人间天堂有仙女啊?李先生的魂儿都丢了!昨晚酩酊大醉,场子的保镖开车送他回家的。周副市长讨厌这些不三不四的风流艳闻,催李先生回南方祖宅了,省得惹祸。”
巷子冗长,弥漫着玉兰香。
一缕发梢钻入周宴晖的袖口,他心不在焉,“洗头发了?”
杜若点头。
“什么香?”
“茉莉玉兰。”
他不再说话。
巷子口,是路灯的盲区,砖头泡得坑坑洼洼,容易摔跤。
周宴晖一拎她,夹在臂弯,横跨出去。
杜若下意识搂住他。
站稳了,又松开。
入夜,她洗了澡,爬上床,周宴晖直接推门,“换药。”
“你敲门!”杜若捂住胸。
“捂什么。”他视线一掠,没好气,“旺仔小馒头。”
她抄起枕头,扔他。
周宴晖利索一捞,将枕头又扔回,“帮我换药。”
“华小姐为什么不来老宅了?”杜若磨磨蹭蹭下床,系扣子,“你为什么也不去医院陪护了?”
“你想她了?”周宴晖吃枪药似的。
猛地一摔门。
杜若嘟囔,“什么脾气...”
下一秒,门又推开,“太疼,快点抹药。”
周宴晖卧室的床头多了一个小风扇,涂完药,吹干用的。
他真没吓唬她。
伤势严重了。
“你住院吧。”
“明天住。这两天事情多,刚解决。”他趴在床边,弓起腰胯,穿衣显瘦、脱衣肌肉的身板,在昏黄的台灯下,轮廓精壮,阔实。
杜若扒掉他的衬衣,擦拭碘伏,蘸药水,一寸寸揉均匀。
“提分手了吗。”他忽然问。
“没提。”
周宴晖侧身,皱眉。
雨点子溅在玻璃上,淅淅沥沥响。
他一张脸平静,不狰狞,不暴戾,可眼里那股凉气,又胜过窗外的阴霾。
“你离婚了吗?”杜若反问。
“我没结婚,离什么婚。”周宴晖眉头皱得愈发紧。
“解除婚约了吗。”
他干脆,“解了。”
杜若使劲,一边包扎,一边故意勒他,报复他,“那次去外省,骗了我,还没骗够啊。”
周宴晖笑出声。
分不清是气笑的,是逗笑的。
华菁菁那句“感情在反复的欺骗与抛弃下,生了裂痕,无法修补。”
没错。
“会公开的。”他闭上眼,忍受她发泄的力气。
退婚的消息由华家官宣,周家扮演“受害方”,在幕后掌控局势。如果华家不安分,搞一出“暗示外界被退婚”的委屈戏码,或者华菁菁发疯反咬,栽赃周淮康,周宴晖再亲自出面,曝光绑架的真相,一锤压死华家。
能和平了结,是最好的。
周宴晖不希望闹得不光彩。
给足了华家体面,让华家欠一个人情,那份遗嘱继续生效,总有一天周家可以派上用场。
......
杜若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周夫人的车驶入院子。
熄了火。
上楼,经过西房,她特意检查了杜若在不在房间。
周淮康又去市里了,宴晖和若儿单独在家,她不踏实。
幸好。
没接触。
宴晖胆大荒唐,终归忌惮着何姨。
何姨是她的眼线。
周夫人连衣服也没换,气势汹汹闯进周宴晖的卧房。
“菁菁大伯打电话告诉我,你登门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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