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烫手的山芋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冷清漪就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从世子不肯当众说出你在他菜里下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既然答应奉太后旨意娶你，肯定说话算数。”
周婉儿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不对啊，站在你的角度，你应该巴不得我死才对，为什么还要来劝我？”
“我不认为你会对我构成威胁，所以，你的生死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如果你真是万念俱灰，只求一死，没有人能劝得了你。”
冷清漪静静地说，“你骨子里其实并不想死，只是希望别人给你一个不死的理由，给你台阶下。而我，就是那个替你搬来梯子的人。你要是不顺着梯子下来，那才是真傻。”
周婉儿沉默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太后赐婚，嫁的又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王府世子。虽然只是平妻，却也足以羡煞京中一众贵女。
冷清漪站起身，“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我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她刚起身走到门口，周婉儿却突然说，“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想办法归还。所以，别试图跟我拉近关系，我是不会跟你做朋友的。”
冷清漪转过身，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来到堂前，萧烨然关切地迎了过来，“怎么样，劝好了没有？”
冷清漪点头，“放心吧，婉儿姑娘已经没事，太妃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
太妃有些怀疑，“婉儿连本宫的话都不听，居然听你的？”
冷清漪淡然一笑，“太妃若是不信，大可直接去问婉儿姑娘。”
太妃起身朝着周婉儿的卧房走了几步，很快就停住了脚步，转身说，
“婉儿要是有事，我明儿再找你算账不迟。”
说完，便扶着翠喜缓缓离开了。
梁王低声说，“夜深了，王妃身体不好，本王送你回去休息吧。”
王妃十分冷淡，“不用了，王爷还是去紫藤院陪侧妃吧。”
即便是出了柳如烟在太妃的菜里放巴豆的事，王爷对侧妃柳如烟的恩宠依然不减。王妃只要想想，便觉寒心。
梁王自知理屈，脸上顿时讪讪的。
“如烟情绪低落，身体不好，本王才陪她几天。今天晚上，本王就去沁雅院陪你吧。”
王妃却换了一个话题，“太妃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王爷是不是也觉得，咱们家娶这个婉儿姑娘，真有必要又出聘礼又出嫁妆？”
“嗯，这个……”
梁王小心地措词，“王府事务，一向是王妃主持。此事如何处理，王妃就看着办吧。”
梁王不想违逆母妃，更不想夹在这一对婆媳中间为难。扔下这句话，便想离开。
“等等！”
王妃见他又要开溜，立即叫住了他。
“王爷好像忘了，现在打理府中事务的，是清儿，并不是本王妃。你确定，把这个难题扔给清儿，让她自己处理？”
梁王长叹了一口气，“母妃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在她面前，说不上三句话，她便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不容易，骂本王不孝。”
“所以，王爷打算让本王妃来做这个恶人，背负对母妃不孝的罪名？”
梁王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就按母妃的吩咐做吧。”
“王爷真跟太妃一样，认为府里有着吃不完用不尽的银子？”
王妃气极，“王爷每年的俸禄，连府中两个月都支撑不下来，全靠府中的田产和商铺所得勉强维持。真拿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给周家送聘礼，还要给婉儿置办嫁妆。府里的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
王府几个公子小姐陆续长大，他们的婚事很快就会提到议事日程。到时候，要是简慢了他们，府里的侧妃姨娘们，可没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周婉儿若是良配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丫头在王府生活多年，仍浑身的小家子气。动不动就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别说平妻，连妾室的身份，她都不想给。
听王妃这么一说，梁王顿觉头大如牛。
“那，让清儿向太妃禀明府中情形，请太妃收回成命？”
连王爷和王妃都不敢接的烫手山芋，冷清漪当然不敢接过来揣在怀里了。
她赶紧说，“清漪不受太妃宠爱，在太妃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更不要说请太妃收回成命了。”
“父王有所不知，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世子来瑶光院相救，清漪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王妃吃了一惊，“太妃又找你麻烦，怎么回事？”
冷清漪低头看着脚尖，“太妃院里的管事李嬷嬷到账房支三百两银子，不提供收据也不说明用途。账房不敢做主，便来找清漪定夺……”
听冷清漪把事情的经过说完，王妃顿时脸色铁青。
“各院的费用公中每个月都会按例支付，瑶光院的供奉在王府是头一份，太妃还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此例一开，府中各院都学太妃，动不动就到账房支取银子，府里的规矩就不用要了。”
“清儿照章行事，却无端被罚。王爷，太妃这是不把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便不罢休的架式啊。”
冷清漪却微微笑道：“清漪受罚事小，婉儿姑娘的聘礼和嫁妆事大。父王和母妃，还是拿个主意吧。”
萧烨然却在一旁静静地开口了，“这事交给我，让我来处理吧。”
王妃一怔，“周婉儿寻死觅活，太妃正怪罪你呢。你再去找太妃提婉儿的事，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太妃不可理喻，我没打算去找她。”
萧烨然说得云淡风轻，“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母妃就尽管放心好了。”
梁王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萧烨然的肩膀说，“烨儿已经长大，是该为父王和母妃分忧解难啦。放手去做，父王支持你。”
四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虽然昨晚没有休息好，萧烨然还是跟以往一样，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向后院，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场地，是他每日练功的地方。
脱下外袍，换上一身轻便的练功服。站在场地中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神逐渐沉静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已经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成亲前，他去三清观拜访师傅，清和道人教给他一套新的拳法。
拳法十分复杂，他必须细细揣摸，反复练习，力求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眨眼间，拳风呼啸，尘土飞扬。
萧烨然仿佛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每一个招式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他逐渐忘却了疲惫，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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