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另一侧营帐之内,王妃方氏正凝视着主帐所在,若有所思。
“爱妃,可是有什么不妥?战事已平息,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吗?”
四皇子此番“远征”,确是历经艰辛。
他自幼养尊处优,未尝艰辛。
这次出征被蚊虫叮咬,面庞肿胀,更兼发热呕吐,令他深感此生未有之难。
念及王妃的狼牙棒之威,四皇子硬是咬牙挺过来。
此举成效显著,即便无法身先士卒,但四皇子身着铠甲,额上肿包未消,于府中军营巡视之际,亦赢得亲卫们的敬仰目光。
四皇子隐隐感到,自己在府中的威望已悄然提升,与王妃并肩,成为众人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这对他而言,实乃无上荣光与激励。
“小郡王莫不是病了?”王妃方氏目光仍锁于主帐,轻声一语,却令四皇子猛然一惊。
“你说什么?秦泽煜出事了?”
四皇子惊呼出声,语气中既有惊愕,亦有忧虑,却无丝毫幸灾乐祸之意。
他虽非才智出众,甚至略显愚钝,但言出必行。
既已败于洛清清之手,又认秦泽煜为主,自是真心相待。
秦泽煜亦不负所望,无论是战前筹备,还是行军作战之经验,皆倾囊相授。
此番罗州之行,四皇子府的亲卫不仅学会了丛林作战之道,更掌握了岭南避毒防虫之法,秦泽煜之功,实不可没。
四皇子虽愚钝,却非不知感恩之人。
王妃方氏虽看似凶悍,常持狼牙棒相胁,实则皆是出于关爱与鞭策。
四皇子内心明镜似的,深知与他共度此生的伴侣唯有方王妃。
只有方王妃会真心为他筹划,期盼他能享有尊荣与富贵。
如今又多了秦泽煜夫妇。
他们与秦泽煜洛清清这对夫妇从昔日的敌对,到如今共同沦落岭南,反倒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微妙联盟。
幸而方王妃不知道四皇子的心思,否则定会提醒:我们仅是依附小郡王,尚无与秦泽煜并肩的资格。
就目前而言,四皇子府与郡王府之间,实力悬殊巨大,难以抗衡。
“日间,我留意到小郡王面色有异。”
方王妃出身将门,虽然外表豪放,实则心思细腻。
她敏锐捕捉到秦泽煜的异样,“小郡王或许病了。”
“病了?怎不请医?”
四皇子脱口而出,这是常人第一反应,也是他那直性子使然。
方王妃轻叹一声,未露不耐之色,“行军之中,主帅若病,军心易乱。”
更何况,此次秦泽煜并非孤军作战,还带着尚在考察期的四皇子一行人。
若四皇子二人有异心,恐将趁势作乱。
秦泽煜历经流放、众叛亲离、在岭南苦营才慢慢崛起,自然多疑善感,难以轻易信赖他人,即便是亲叔叔的四皇子亦不例外。
更何况皇上遣四皇子至府城,就是想要制衡秦泽煜,若四皇子趁机铲除秦泽煜,皇上只会更加满意。
人心叵测,秦泽煜不愿亦不敢轻易涉险。
方王妃瞥了眼营帐,又望向四皇子,故意说道:“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四皇子一脸茫然,心中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念头。
方王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语带蛊惑:“趁他病要他命啊。”
方王妃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四皇子闻言,愕然凝视着她。
“岭南有且只能有一个岭南王。”
她继续言道:“而今,岭南却出现了两个藩王。”
“王爷,您甘心屈居秦泽煜之下,让四皇子府永远笼罩在郡王府的阴影之下吗?”
她的声音渐轻,却如同细针密织,丝丝入扣,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这声音,宛如幽冥之中魔女的低吟,引人步入无尽的深渊。
四皇子怔立良久,终是浑身一颤,仿佛从梦中惊醒。
他拼命摇头,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我不愿取他性命!”
他与秦泽煜的血脉相连,更清楚秦泽煜的不凡与难缠。
昔日秦泽煜流放岭南,世人皆以为他已如丧家之犬,却不料他竟在蛮荒之地重振旗鼓,麾下精兵数万,财富更是堆积如山。
“有兵有财,假以时日,他未尝不可重返京城,再续辉煌。”四皇子心中暗忖,对秦泽煜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秦泽煜此刻虽然病弱,即便我们可以趁虚而入。但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后手?”
四皇子心中暗自思忖,若他此刻对秦泽煜下手,洛清清定会以雷霆之势,率兵前来追杀他们至死。
“殿下,此等天赐良机,您怎可轻易放过?不妨放手一搏,或许能改写命运。”
方王妃的言语中充满了诱惑,试图点燃四皇子心中的欲望之火。
然而,方王妃的话,非但未能激起四皇子的斗志,反而让他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坚决。
“不,不,不,我绝不与秦泽煜夫妇为敌,这无异于自寻死路,我宁可安分守己,也不愿踏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四皇子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与敬畏,他对秦泽煜与洛清清这对夫妇的忌惮已深入骨髓,任何可能引发冲突的念头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回想起自己为了一座跨海大桥而孤注一掷的往事,四皇子更是心有余悸。
“王妃勿再相劝,我意已决。”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绝不与秦泽煜夫妇为敌。”
“爱妃,你万不可心存邪念。”
四皇子紧握方王妃的手,言辞恳切地告诫,“秦泽煜与洛清清,皆是难缠之辈,非等闲可敌。
特别是秦泽煜,他不仅是我的亲侄儿,更是个手段高明之人。
我往日虽偶有挑衅,但涉及生死大事,我从不敢轻举妄动。”
他继续说道,眼神中满是忧虑,“更何况,王妃与洛清清情同姐妹,我们怎能为了一己私欲,与郡王府结下不解之仇?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四皇子语气转为惭愧,不好意思地说道:“爱妃,我自知不是那块统领大局的料,咱们只有跟着秦泽煜,才是明智之举。
我,我实在不是那块当王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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