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始终不抬起头，她害怕看见这些家人们眼中的绝情。
她突然有点厌倦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曾经反抗过，可最终明白，人是不可能赢过命运的。
但这摆烂的生活她是真的有点烦了。
远方的风吹起了她的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厚重的云层遮住最后一点金色的阳光，周围高低起伏声音如细细密密的银针落在她耳朵里。
“爸，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沈仲秋看向何沅，幽幽说道：“你要做沈家的女儿，就要认命。这个刘长安，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嫁。”
“渺渺，妈跟你说，嫁谁都一样，重要是条件好。现在这个社会难道你还想追求什么爱情？咱们这样的家庭，得找知根知底的人。你看简南，最后怎么对你的，那是爱情吗？”
“条件好？刘家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你们觉得够了。是沈家的生意，还是哥哥姐姐们的婚姻？”
沈云锦把勺子拿在手中，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托腮，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渺渺，你不用这么大反应，你还没这么重要。而且，稍微有点名望的家族对儿媳的挑选是很严格的。不是我说你，学历不行、能力不行，就样子能看，但以前还跟人私奔过。这名声。能有刘家，你都偷着笑吧。”
何沅还想说什么，沈仲秋给她使了个眼色。
刘思回来了，何沅懂事的闭了嘴。
“刘姨，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那你每次来纽约的时候我都可以带你到处玩玩。”
沈云锦的长相气质虽然比不上沈渺，但还算个明目皓齿的美女，此刻故作娇柔可爱，倒也有几分动人。
“云锦之前是纽约乐团的吧，真是厉害。长得漂亮，又是个音乐家，还这么开朗懂事。沈董，你们家两个女儿，刚好两种性格啊，你好福气哟。
沈仲秋客气地笑笑，“云锦是我们沈家长女，最像我。她从小天赋高，又努力，我对她很是看重的。云泽也是，我有这双儿女是幸事。”
刘思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渺一眼。
何沅抬手温柔地拍了拍沈云锦的背，“谁以后娶了我们云锦，可享福了。刘姐，我们云锦的婚事，你可得帮忙留心着点。咱们老沈的心头肉。”
刘思拍拍胸脯，“你和沈董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前两天我陪我弟妹参加市里的迎新宴，碰着顾家太太了。你们知她儿子顾白吧，简二少的发小，两家人关系好得很。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们看我们长安和你们家女儿是先订婚还是直接结婚。”
何沅不敢回答，只是抬眼看向沈仲秋。
沈仲秋眼里毫无波澜，慢吞吞地开口：“先订婚吧，渺渺也不大，订婚了，咱们再合计一下他们办不办婚礼，以后在哪里定居。你说呢？刘太太。”
“你们渺渺是不大，可我长安不小了。明年啊，你们知道的，我小儿子也订婚了，明年就要办婚礼。我想着，长安今年结婚，我正好有空，最好是今年就怀孕，跟我小儿子打个时间差，我也好照顾，这样不辛苦渺渺。”
沈仲秋不接话，气氛冷了下来。
何沅先是看了沈渺一眼，见她低头摆弄着咖啡杯，没什么表情。
还指望她有什么表情，明明她这个当事人就坐在旁边，却没有一个人问她一句。
“你们长安是长子，肯定急嘛。我们渺渺是不急，但我们急云锦啊，云锦的终身大事天天跟个石头似的压在我心上。不怕你笑话刘姐，云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真是想马上给她找个婆家套起来。”
沈渺看着几人一来一回事情还没说到重点，不免有点着急。
不过就是她爸妈想让刘家给沈云锦牵线。目标是沈家攀不上的家庭，刘家有路子，但刘家不愿出力。
今天这出哪是给她相亲啊，就是谈买卖嘛，卖方是沈家，买方是刘家，她是货品。
你来我往，夹枪带棒的，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都不想吃亏。
“简单点，刘阿姨，你确定能帮我姐姐搞定？看样子那家咱们可不是高攀一点吧，我姐要是真能嫁进去，行，别说订婚了，我妈能把我捆了扔你儿子床上，今天洞房明天抱孙子。但如果你不确定，那我还是得留在沈家，后面有用的时候再卖。可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你们刘家了。”
沈渺这话说完，气氛比之前还冷。
沈仲秋放下杯子，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解开表带又重新扣上。沈渺知道，他爸是真生气了。
沈仲秋上次生气，她在家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出门。
无所谓了，都要被卖了，难道还关心主人高兴不高兴啊，她又不包售后。
“沈渺，你有病吧。今天大家都在为你的终身大事尽心出力，你发什么疯。”沈云锦耳朵根都红了。
沈渺眼皮都不抬一下，“怎么，我哪句说得不对吗？哦，有一点说掉了。”
沈渺转身对刘思正色道：“刘姨，你只能给他们保证，把我姐放到人家的后补名单中。至于人家要不要，你可不能打包票，毕竟我姐在美国这么久，又不明不白地回来，谁知道……”
“啪”！
沈渺话还没说完，何沅已经一巴掌甩到她脸上了。
一霎，淡红色的指印在沈渺左脸浮现。
“闭嘴吧你，平时我们沈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丢不丢人。”
丢人？沈渺简直想笑。
他们卖女儿不丢人？
“见笑了，渺渺从小就嫉妒她姐姐，总喜欢跟她姐姐比，这次知道姐姐回来了有很多追求者，心里有点不平衡。”
刘思当沈仲秋面给司机打了电话，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沈家内部的事儿先处理好再说吧。我家长安虽然不是什么人中龙凤，但也是我刘思的儿子。婚姻讲个两厢情愿吧，我说的话都算数。”
“沈董，沈渺说的话也没错，有些事儿咱们不妨摊开来说明白。我给你透个底，我确实是去找了顾家，当时顾家人没说什么，可第二天，简大少身边的晋棋就来找我了，说是想给二公子说个媒，找我打听打听。你们如果定了日子，那我一起把见简家人的日子一起定了？”
沈仲秋眸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自然，日子这事儿马虎不得，如果方便的话，把长安的生辰八字给我夫人，我让公司的大师算几个日子，你们来定。”
何沅顺这话茬接了下来，“是是是，我送送刘姐，云锦、云泽，你们跟我一起送送。”
刘长安牵着他妈妈的手，三步一回头的跟着走了。
刚刚何沅那一巴掌动静不小，现在还有好些客人和服务员盯着他们。
桌上只剩沈渺和沈仲秋，两人相对而坐，没有人说话。
沈仲秋又一次松开表带又扣上。
“沈渺，你是真把我话当耳旁风了吧。你既然姓沈，这些事就由不得你做主。本来你求求我，或者我回去想想觉得把你这么嫁了不划算，这婚事可能就算了。但现在，沈渺，你必须嫁给那个傻子，刘家是刀山火海你也得去。”
沈仲秋拿起湿润的餐巾一边擦手一边继续说：“别想着跟云锦比，别觉得你们都叫我爸，我就要对你们一视同仁。也别不服气，这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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