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挑衅
皇甫仲霆面色不变，顺着杯沿轻瞄过去的瞳眸里，涔着狡黠的光。
顾绍白的双眼定在了那道侧颜上，皇甫仲霆在电话中说的话在脑海中重现，快速闪过眼前化成面清晰的人像。心像是被不知名某物击中，胸腔微微震动。
一片长而久的沉默，压抑着整个包间的气氛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从某处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沉的人几乎不能呼吸。
“顾总？”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宁静，皇甫仲霆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笑意不减，眼角挤出的几道皱纹里却隐约嵌着阴险。他明知故问：“你……怎么了？”顾绍白怔忪片刻，恍然回神，冷眸向他睇去凌厉的视线，无声勾勾唇角，“没事。”他上前一步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自然的接过皇甫仲霆倒上的一杯茶，举在唇边轻嘬了一口，不说话。
皇甫仲霆眼神示意对面，“安歌，我和顾总有事要谈，你刚刚说的事我答应你。”
“嗯，谢谢……”安歌抿了抿唇，心里的那层别扭还是没有克服，“……爸。”
皇甫仲霆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我和你什么关系？跟我还要说谢谢？”他的话却是让安歌的脸上越发不自然了，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阵细风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一下逼得她心跳加速。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捏着大腿，狠狠的拧了一圈，痛的咬了咬牙，理智努力克制着血液内因紧张而狂乱的沸腾。
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相比较昨晚露台上的相逢，现在重遇也应算得上见怪为怪了。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颗心紧得快要炸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静下来一细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今天这场见面可以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顾绍白的突然而至，皇甫仲霆压根就没跟她提过一句。她来找他，是提出关于自己和穆雅搬出皇甫大宅的要求的。怎么也没想到，这边正说着话，那人便已经登堂入室了。
她的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胸腔内暗涛汹涌，脸上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波澜不惊，那双被精致眼线勾勒的愈发好看的桃花眼里，瞳眸上更是出奇平静，甚至隐隐显露出一抹冷静。“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皇甫仲霆佯装关心的语气，安歌点点头心里却对他的城府不由生惧。
她拿起包准备离开，却在途经顾绍白身边的时候，手腕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炙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烫着了她一般，猛地震了下。
安歌快速调整情绪，眸中波澜敛下的时候，她垂眼视线向手腕处看去，随后视线又看向那个正面色不变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的男人，浅浅一笑，淡声问：“顾总，您这是……”她音调刻意拉长，含笑的语气里刻意染上些许的轻浮。见对方只是侧首，幽邃的黑眸望向她却是一言不发，“顾总，您有事直说？”
她扭了扭手腕，用力后撤手背试图挣脱出他的掌心，却是徒劳。旁边皇甫仲霆勾着唇角，狡黠的眸光里大有看好戏的心态，她突然有些恼，用力向后一拉。谁知这时候，顾绍白突然松了手，她重心向后倾倒，脚下踉跄后，身子也跟着向后倒去。
一声短促的低呼，没有意料之中的疼传来，取而代之的却是渐浓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尖，逼得她心脏再次加速跳动。
安歌缓缓睁开眼，果然，顾绍白半空接住了她即将坠地的身子。此时，他幽邃的黑眸深沉的看着她，其中的情绪更是复杂的她看不懂。
“你抱够了吗！”情急一下吼出的话刚出口，安歌心脏像是漏了一拍顿得怔了怔。眼眶里那双灵动的水球快速转一转，怕被那双深邃的眸看出异样，安歌极力压制着因为扑鼻的气息而狂跳的心脏。
她勾唇脸上展露出一抹巧笑嫣然，眸中的风情万千却看的顾绍白只觉得陌生。
“顾总，您……抱够了吗？”声音从那张娇艳的红唇中溢出，和之前的语气天壤之别的温柔。安歌眉眼弯似月牙儿，笑容完美的无懈可击让他在这张皮下找不着一丝伪装的痕迹。“要是您方便的话，可以扶我站起来吗？”
沉吟片刻后，顾绍白敛下眸中不经意间荡起的情绪，扶正怀里的人。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同时收回缱卷万千的视线，不再看她一眼，只冷沉着音色淡漠一句：“抱歉。”安歌低头理了理衣衫，闻言轻声一笑，秀眉微扬了扬，声音依然杂着笑意却没有多少温度。“没关系。”她扯扯唇角，落落大方，“相反我要谢谢顾总，要不是您，我现在指不定会有多狼狈。”
“不用。”说话间他只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似是想要掩饰什么，快速扬手抿了一小口。
安歌闻言点点头，“那，我们后会有期。”
她看了看始终默不作声的皇甫仲霆，“爸，你们先聊，我就回去了。”
后者笑着点了点头。“好。”
安歌又看了眼顾绍白，朝他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又得体。“失陪。”语闭，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高跟鞋的声响在门后匿迹后，良久，整间包厢内都是沉抑的气氛，偶尔有茶水自紫砂壶里倾泻而入琉璃杯时，发出的潺潺水声试探着空中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沉闷。
杯中的茶快要见底的时候，顾绍白才缓缓开口：“不知皇甫先生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兀自给自己的茶满了一杯，然后端起在鼻尖轻嗅了嗅，“关于许安歌的……什么事？”他的心微微有些疼，脑中白光一闪，随即眼前浮现出刚刚那张相似的面孔，手心碰触的温度依然还在，可苦涩蔓延了整个胸腔，酸的他唇角不经意扯出的弧度都凉的渗人。
她很想你，可惜，不是你。
顾绍白倏地收紧双手，紧握成拳，修长好看骨节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微微突起有些近乎狰狞的可怕。他话问出好一会，良久都为等到斜对面的人回话，耐心逐渐在流逝时间里消磨殆尽。
顾绍白松开紧握的拳，脸色阴鸷可怕，周围赫然升起的骇人气场呼之欲出。他倏地站起来，满腔的怒意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灼烧的亮的惊人，可脸色却是冷若冰霜，一呼一吸都是冰寒肃杀之气。他不再隐忍的情绪，似乎连同包厢内的空气都一起冰封凝结了。
而皇甫仲霆像是全然没感觉到一样，手拿起托盘上的小镊子，兴致盎然的拨弄一旁的茶叶，精挑细选一番放进紫砂壶里。面色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眼尾余光锐利精细，是不是偷瞄那边的人，心里却是奸计得逞后得意的兴奋。
一种近似于变态的愉悦刺激着，连同血管里的殷红液体都跟着加快流动速度。
皇甫仲霆终于在不知第几次企图窥探之后，顾绍白再也没有耐心跟他浪费时间，倏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他用力弹开，发出“吱”的一声闷响。
“皇甫先生，如果这算是挑衅的话……”他顿了顿，单手抄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然后偏头看向皇甫仲霆嗤笑一声，不屑至极。“我接受。”说完，他转身迈开长腿，大步向门外走。几秒中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狐狸终于放下手里的小镊子，后倾身子仰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说话：“顾总时间这么宝贵，我怎么会浪费你的时间。电话里说的话一句不假，只是我都把人带到你面前了，具体什么事也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他唇角的弧度被阴险浸染，“顾总，你说，是不是？”
“轰”的一声，像是有一道惊天响雷从头劈下，顾绍白身子猛地一震，心脏在狠颤过后仿佛停止跳动一般，他所有的动作在皇甫仲霆话说出口的瞬间停滞。
在怔忪了几秒钟之后，顾绍白原地转了个身，沉冷的俊颜上线条紧绷着，眉峰蹙成死结，极力的隐忍下他连声音都是紧的。
“什么意思？”
皇甫仲霆笑着扬了扬眉，风轻云淡着：“怎么顾总年纪轻轻，听力还不如我这个老东西的好。”他又呵笑了声：“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声音不够大？”
他打哈哈绕圈子，不配合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顾绍白。胸腔内剧烈燃烧的怒焰，已经再也抑制不住争相奔涌冲出。
肢体动作先于情绪而上，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自在靠在椅子里的皇甫仲霆揪了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好、好、说！嗯？”最后一个刻意拉长的尾音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的枪，黑洞洞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皇甫仲霆的太阳穴上。
他眼中汇聚成形的凌戾风暴，是要将人挫骨扬灰的杀意，呼之而出的怒意将他浑身笼罩上一层阴狠黑气，好像初降人世的撒旦张开黑色的翅膀。
皇甫仲霆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刀枪下讨生活的经历多了去了，丝毫没有将这点威胁放在心里。而顾绍白此时越是气愤，他心中就越是高兴。那就证明，他临时改变的注意没有错。他押对了宝！
“唉……没礼貌！”他拿出长辈的口吻，恬不知耻：“我和你父亲是朋友，论辈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叔叔。”说话间，他手慢慢上扬覆上枪柄的瞬间，顾绍白用力按了按，“想死？”
“你知道你的枪口现在对准的是谁吗？”皇甫仲霆面色不改，唇边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可弯起的弧度已经温和不再，“要杀了我？”他突然讥讽的呵笑了声，“她现在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出事，你女人也就活不了！顾总，要试试？”
顾绍白眼底却被戾气染尽，凶光显露，虚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因愤怒微颤，然而最终还是在皇甫仲霆的威胁下缓缓挪开。
顾绍白眸光逐渐暗下去，唇线紧抿，额角的青筋倏地跳了跳，在沉默对峙了几秒钟之后，最后收回了枪，阴森的语气咬牙问：“你想怎么样？”“怎么样？”皇甫仲霆重新坐回到原位，手臂搭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唇齿间玩味重复着顾绍白的话。“顾总，你觉得这颗棋子我会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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