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感同身受
又一声门落，在走廊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偌大的洗手间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后，隔断间的门缓缓被推开。
洛司语从门后走了出来，飘向已然紧闭的门的双眼，那张脱俗清尘的脸上神色由最初的惊讶逐渐清冷下来。她扶在门上的手不断握紧，再握紧，又倏地松开。
她咬紧压根，眉心覆上凛冽，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眸沉冷，闪出如霜般的视线，定在紧闭的门缝上后。她沉着冷静下来，脑海中飞转的思绪浮现出顾诺安和李妍的对话，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继而随着名字跳出脑海的面孔让她倏地眯起双眼。
刚一闪念，洛司语已然大步迈开，打开门快速追出去。
电梯降到底层停车场，她快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上去便发动了车子驶离。
当洛司语将车开出停车场，在顾氏对面的马路边停下时，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李妍恰巧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她连忙发车跟上去。
注意力全在前面的那辆出租车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她从顾氏停车场出来，便一路尾随的黑色汽车。
一路紧跟停在了医院门口，洛司语停好车后，她拨通了小赵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被接起，洛司语开门时那端传来小赵焦急的声音：“洛律师，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庭了，你到了吗？”
洛司语边下车，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小赵，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可能暂时过不去。”话落，那端传来微讶的低呼：“洛律师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小赵边说边往休息室门外看去，眉皱起，声音显出慌措着急，“这边快开庭了呀。”
洛司语想了想，就算她现在上车回去，也赶不上开庭。她略微沉吟了会决定道：“我赶不过去，这个案子的资料收集整理都是你负责的，我跟进的过程你也有参与，现在就交给你负责。”她语气坚定有力。
“啊？”小赵心里正因洛司语不能及时赶过来着急上火，随又在听到洛司语接下来的话后当即怔住，水灵一双大眼一点点瞠大，微露恐慌无助。
“啊什么！”洛司语现在一心想着顾诺安和李妍的事，语气冷硬了：“你也是学司法的，难不成想一直当个默默无闻的助理？这次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历练的机会。”本来洛司语就有把她提拔上来的想法，也想再次之后真正的交一些案子放给小赵。虽说这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也是个好消息，但事发这么突然，小赵心里的胆怯还是不小的。“可是……洛律师，我，我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洛司语余光扫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李妍，怕跟丢了李妍有些急起来，想强硬的撂下话便挂断电话，却又敏锐的察觉到小赵话的颤音和无措，顿时心软下来。
她平缓下心绪，安慰道：“小赵，我对这个案子的分析处理方式，都已经在早上让你带过去的文件里，你一会仔细看看。别担心，今天这场官司，是一件小的民事纠纷小案，相信自己。”
也许是在洛司语向来冰冷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小赵急躁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她深呼了一口气，水眸里闪出坚定的光，咬牙，点点头：“好！洛律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洛司语闻言微微一笑，唇角勾出的浅弧上扬。她淡淡“嗯”了一声，准备挂断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小赵？”
“嗯，洛律师还有什么事？”听到了电话里的唤声的小赵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
“我记得前一段时间，好像有一位女士来咨询遗产问题，好像是她丈夫的哥哥私自卖了他们的房子？”
小赵沉思仔细回想着洛司语话中的人，当脑中的人影在眼前汇聚成形的时候，她笃定道：“嗯，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遭遇还挺产惨的。”因为当时那女人来咨询时，应该是实在太压抑了，所以在过程中不由的向小赵吐露了不少心事。知道她丈夫遭遇车祸离世，仅仅四岁的儿子又被查出患有白血病，这本就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了，哥嫂二人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落井下石，偷买了他们的房子卷钱跑路，害的她无家可归。
因为当时听着那女人的遭遇，小赵跟着哭的眼睛都肿了，为了这个还被同事笑了好久，所以印象很深。洛司语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眸，精锐冷光闪出眼帘，搭在半开车门上的手指不由的握紧，“那女人叫什么？”
“李妍！”小赵几乎脱口而出，“对了，她好像还有一个儿子，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
洛司语抬头睨了眼不远处高楼上的，刻有“A市中心医院”几个大字，眸光深了下去，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一会开庭，还有……”她顿了顿，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默了几秒钟，“把你那有的，李妍的资料发给我。”
“好的，洛律师。”
洛司语闻言挂了电话，视线再一次移向医院门厅外的时候才恍然惊觉，早已下了出租车的李妍身影已经消失在医院大楼里。她脸色顿时一沉，用力关上车门便向医院门厅方向迈步快速走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医院，急促的步伐却在刚进大厅时顿然止住，视线被一阵小声争吵发生的骚动吸引过去。
洛司语侧首仔细看了看吵闹的双方，一个身着白衣白裤的护士，当厅拦下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色凝重表情严肃的再说着什么。
护士对面的女人，洛司语在余光扫过去的时候，脑中顿时闪现她在顾氏洗手间内看到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下意识便顿住脚步，侧首凝眸看过去。
只是从身形来看，觉得是越看越熟悉，而声音更像在顾氏听到的，被顾诺安威胁的女人。她又不是太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李妍，不敢贸然向前，只是在原地定睛仔细看着。
正在她犹豫纠结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声，是小赵发来的关于李妍的资料。
她拿出手机打开消息，在看到首页上的照片后，唇角勾出一抹笃定的弧度，还有不断上扬的趋势。洛司语快速的浏览过小赵发来的消息后，收起手机踱步上前。
“小郑！”因为周睿的病，常年住在医院里，护士医生李妍都早已熟悉了遍，便随着大家很亲昵的称呼对面的护士小姐。“能不能再多宽限我几天？”
被唤作小郑的护士也很是为难，紧皱着眉看向她，满是无奈：“妍妍姐，这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真的做不了这个主，医院那边催我催的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找你的不是，要是再不交费，医院就会断了对睿睿的治疗了。”
“不能断！”提到儿子，李妍的声音不由的拔高，凌厉冷硬的语气倒是把对面的小护士吓了一跳，浑身不由的震了下。见状，她连连欠身道歉：“对不起啊，小郑，我不是要吼你的，你再给我宽限一个星期，我一定会把拖欠的费用补上。还请理解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好吗？”
好说歹说都没用，小郑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眼神里泛起凉意，抽动的嘴角微微浮现上一丝鄙夷，“妍妍姐，我是体谅你做母亲的心了，可谁来体谅我们做员工的啊。这医院也不是我们开的，我只是一个在这里工作上班的小护士，人微言轻的，怎么能说的上话？”说
着她径直伸出手强硬拉出李妍躲在身后的一只手，将手上的单子往李妍手上塞。
李妍的手紧紧的握住成拳，使劲向后抻和护士较上劲，就是不愿接她递过来的缴费单，“小郑，姐你还信不过吗？我之前不是每个月都定期缴费的吗？这两年来，从来都是准时没有断过，这次破个例，你再帮我跟医院说一说，一个星期！”她眼神闪着坚定的光，“一个星期之后我一定会把医药费补齐的，好不好？”她放低了语气，哀声恳求着，温热的眼眶里氤氲着水雾。
周围渐渐聚多了人，小郑觉得尴尬顿时不悦的沉下脸，不再有好眼色，白了李妍一眼，很是不耐：“我就是一个小员工，李太太你别为难我呀。有钱缴费，没钱走人，哪这么麻烦！”她不顾及情面，不管不顾便将手中的缴费单往李妍手上一拍。
李妍的手依然是紧握成拳的，小郑放开的缴费单直接从她手上飘落下去。
单子坠地的同时，她盈满眼眶的泪水此刻终于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一般，大滴大滴掉落下来。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汇聚在下巴上，最后滴落在脚尖前的缴费单上。水珠晕开，模糊了上面的墨字。
周围聚拢围观的群众，三三两两的指指点点过来，弄得小护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瞪向对面哭的泪如泉涌的女人，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一道身穿西服套裙的纤细身影走到面前，继而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沾了眼泪的缴费单，向小郑递过去：“这费用，我来帮她交了。”
小郑望向说话的女人——齐肩短发，清丽脱俗的脸晶莹似玉，五官精致完美，然而那双漂亮的凤眸却给人一个清冷的气息。虽然嘴角清浅的勾出了一抹弧度，整个人立在面前，还是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小郑愣愣的从洛司语手中接过缴费单，往回收的手又在下一秒被李妍止住。她拉住小郑的手，却是侧首看向身边的洛司语，“这位小姐，怎么能让您帮我缴费呢。我们非亲非故的，这一笔费用可不是小数目，你甚至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洛司语抿唇一笑，放轻的声音飘过去，“初为人母，你的事，我大概能够感同身受罢了。”她说话间，手故意似的悄然滑向腹部。
李妍见状了然，翕动着唇瓣似是想要说什么，又听洛司语接着说道：“这钱，就当我暂时借给你的，孩子最重要！”她刻意在某个字眼上加重音调，紧握着护士的手逐渐松了力道。
小郑连忙将手抽回，对洛司语道：“这位女士，您请跟我这边来一下。”洛司语点点头，眼眸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李妍，随后便跟着护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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