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周身的嘈杂将他们包围。
薄靳深低垂下了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正好遮盖住了他的视线，令秦晚分辨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何神情。
身边人来人往，只有他们陷入了一种诡谲的静止。
记忆混乱下，薄靳深并不知道秦晚手心的伤疤是自己造成的，甚至想要回想，脑海里却是完全不相关的回忆。
他的眉头之间皱在了一起，连带着眼神也染上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薄靳深再次看向秦晚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模样，神色淡漠，回应着薄靳深。
“回病房吧。”
她没有在等薄靳深说什么，直接决定结束这次的对话。
沉默已经给了她回应，薄靳深这样高傲的人，从来都不会太在意自己所做的事情。
就算忘记，也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不过是突然起了恶趣味才故意这样说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仅剩的一些乐趣早就被消磨干净。
秦晚太了解眼前的人了。
“那走吧。”
薄靳深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在一片混乱的记忆之中，没有任何的思路的情况之下，决定暂时不谈这件事情。
秦晚的双眼暗了一下，转瞬即逝，让人并没有察觉。
乘着电梯下了楼层，走入病房内，见人安静地做回了病床上，没有继续陪在他身边的必要，秦晚又再一次回到了病房内。
“赵医生，你刚才说要和我谈论的事情，是什么？”
已经整理好第一次诊疗的笔记，赵医生坐在位置上，等着秦晚重新回来。
“是这样，刚才治疗的时候，你不是有疑惑的地方吗？”
“嗯……”秦晚点点头，顺着赵医生的话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我以为薄靳深只是记忆混乱，但并没有到有些事情记不得的程度，但是在治疗的过程之中，他似乎遗忘了很多事情。”
薄靳深连他们之间纠葛了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记得，一直以为他们只不过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
“造成记忆混乱的原因很多，但几乎都是受到外界环境的刺激。而薄先生只保留了曾经和现在的部分记忆，甚至弄混了顺序。如果没有遗忘掉一些回忆的话，会令他更加分不清，必然会给他的精神带来更大的负担，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遗忘掉了一些。”
“你是说，这算是他大脑刻意遗忘的？”
秦晚曾经也有过失忆的一段时间，心理医生告诉过她，这是一种保护机制，让她忘记掉令自己煎熬难过的过往，会更好地活下去。
结果这样的保护机制，居然出现在了薄靳深的身上。
即使原因不同，但这种“巧合”还是令秦晚觉得有一丝荒唐。
“是的，所以有些记忆薄先生记得，但是有一些却不记得了。”赵医生点头，清了清嗓子，准备把今天的诊疗做一个总结，“今天的诊疗还算是顺利，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没有太大的关系。薄先生能够把他弄混的两段记忆分辨清楚已经很好了，就不用再担心了。”
“下一次诊疗是什么时候？”
秦晚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医院里，完全放弃自己的工作，准备询问好时间，好了解之后的安排，以便自己协调工作。
“大概是三天后。”
秦晚本以为心理治疗大概都是一周一次，结果没有想到这么快。
看出秦晚略微吃惊的神色，赵医生解释道：“薄先生现在的情况特殊，这种记忆混乱的症状，拖越久并没有好处，反而应该加快。”
“好，我知道了。”
“麻烦秦小姐回去的时候告诉薄先生他第二次的诊疗时间，我一会儿还有一个病人，可能暂时抽不开身。”
“不麻烦。”
秦晚客套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刚起身走了几步，秦晚却又停下了脚步。
薄靳深接受治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极大地忍受疼痛的模样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下意识就令秦晚想要再次确认三天的时间会不会太短，正要开口的时候，理智及时地令她没有询问出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过多的关心薄靳深？
只要他的记忆能够快点恢复正常，自己也就可以快速地离开他，离开天鹅湾，恢复到以前的正常生活之中。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赵医生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晚。
她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在自己问出的那一霎那，摇了摇头。
“没什么。”
“秦小姐要是有什么担心的地方，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作为一个医生，本就该好好地向病人家属解释病情、治疗的方案等，赵医生认真地看向秦晚，让她把疑惑的地方说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反倒有些奇怪。
秦晚只好如实问出了口：“刚才在治疗的过程之中，我看到薄靳深似乎一直在忍耐头疼，三天之后就进行第二次的治疗，会不会太快了一些？”
薄靳深看上去就是一个忍受疼痛可以到极高程度的人，如果他在治疗的过程中都冒出了那么多的冷汗，一定是快到达了极限。
“我看得出来薄先生在忍耐疼痛很痛苦，但也是因为他的忍耐程度比常人高，所以三天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原来赵医生已经认真考虑过这些事情，得到答案之后，秦晚更觉得自己多虑，说了声谢谢，离开了诊疗室。
回到病房的路上，秦晚一直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些烦躁。
为什么即使到了现在，自己还是会下意识替薄靳深考虑？
这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本能，换做任何人都一样，还是真的是因为薄靳深忘记了这些年的事情，表现的和多年前一样，才会令自己这样做？
自己原来这么容易动摇吗？
只要薄靳深好似和多年前一样，秦晚就会不自觉地放下心中戒备。
尽管自己口口声声说，如果没有那次相遇，或许一切都不会开始，但最终，自己所有的表现，反而体现出对那段回忆的留恋。
秦晚对这个认知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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