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次日,穆昭蕊开始着手调查荣氏母女。为了行事方便,捏了个穆家门客的身份,日常出行都女扮男装。
两匹骏马踏出京城,一路畅通无阻,穆昭蕊与长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西郊外穆家管理的庄子。
听说穆家来人,庄主夫人刘氏放下手中活计,忙出门来接,又让小儿子去叫外出收账的庄主回来。
刘氏殷切道:“长风公子来了,快进屋喝杯茶水。”
刘氏是个心宽体胖,做活利索的妇人。长风来过几次,刘氏知道他,倒是长风身旁玄色锦衣,清瘦面白的男子,贵气难掩,她从未见过。
长风开口介绍:“刘婶子,这是穆公子身边的门客穆随。”
刘氏恭敬道:“民妇刘氏见过穆随公子。”
穆昭蕊摆摆手,和气道:“刘婶子不必客气,前两日送来一个姑娘安置在哪里了?带我过去。”
刘氏不知道府上的事,边走边说:“穆随公子请随我来,府上的人,我们不敢怠慢。我让她和我家大女儿同住一间屋子,她也不说话,日哭夜哭的不闲着,我怕她寻短见,和当家的,孩子们轮番守着。”
来到后院,流珠窝在屋子里东边矮榻上双目无神,旁边坐着一个恬静姑娘迎着光低头绣花,听到动静,姑娘抬头看见两个英俊少年,又红着脸低下头。
刘氏道:“这是我家大女儿,英儿。”
英儿捏着绣品,含羞带怯,“见过两位郎君。”
穆昭蕊浅笑点头,“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对她说。”
英儿点点头,随母亲出去了,路过穆昭蕊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袭入心肺,偷瞄一眼,是郎君皎如云间月的脸颊。
长风守在门外,“刘婶子,你们去忙吧,我在这边看着就行。”
刘婶子爽快道:“有事尽管吩咐我们。”
房间里,穆昭蕊坐在木椅上望着憔悴的流珠,眼眶红肿,满眼血丝,颧骨突出。
这两日哭了太多次,流珠眼睛受到影响,看东西也不大清楚。她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穆家派来的人吗?”
“是。”
流珠情绪激动,连滚带爬地下了矮塌,跪在了穆昭蕊面前,声音嘶哑,“公子,求求您了,芳菲的死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参与。是荣夫人让我替罪的,我只是奴婢,听命行事。我也没办法啊!求您告诉穆小姐一声,放过我吧……”
穆昭蕊沉声道:“荣夫人让你替罪,她威胁了你吗?”
流珠哀声道:“是。我是家生子,一家都为荣家奴。如果我不答应,荣夫人不会放过我家人的。我也没办法,求您放过我吧……”
穆昭蕊猜到如此,道:“荣夫人让我家小姐派人将你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你现在只是死人一个,没有户籍。就算我让小姐放过你,你又去哪里呢?回家吗?”
穆昭蕊伸手捏着流珠下巴,暗示道,“你家远在漠北,千里之遥。你这样的姿色很难不出什么事。况且即使你平安回家,若是荣氏母女知道你还活着,你又该作何解释?她们会不会疑心你背叛了她们?”
流珠浑身发冷,嘴唇发颤。
那天晚上刚好轮到她守夜,荣小姐只留她一人守在外间。到了夜半,荣夫人与素萍姑姑趁夜而来,带她去了后院,后院花丛里竟有一具尸体!她们竟然让她埋尸替罪!荣夫人威胁她,若此事泄露她唯有一死。若她不肯死,那她远在漠北的家人也别想活!
现在想来,其实荣夫人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让她活。
她听从荣夫人的安排,留下认罪书,悬梁自尽。可她竟然没有死,被穆小姐送到了此处,她想活,又害怕自己的家人不能活。
流珠深受良心谴责,也忧心自己命运。吃不下,睡不好,噩梦连连。前半夜梦见芳菲喊冤,问她为何做帮凶?后半夜又梦见荣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杀了自己全家。
流珠心知,若被荣家母女发现自己还活着,她们不会放过自己的,也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进不是,退不是。难道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她崩溃道:“我该怎么办?”
穆昭蕊也不再吓她,引诱道:“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作为交换,小姐留你一命,帮你换个平民身份生活。”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流珠一愣,长时间没说话。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仅不用死,还能脱离奴籍。
穆昭蕊失了耐心,起身就走。
流珠连忙抱着她的小腿,哀求道:“公子,我只是太开心了,我同意,我说,我说……”
她将当夜的过程全盘托出。
由于那夜只有流珠一人拖尸掩埋,具体细节她记得十分清楚。
穆昭蕊听后眉头紧皱,流珠说的没错,两处伤口位置都核对的上,她让云帆去找仵作验尸,是匕首所致,一处在肺部,一处在心脏。
“你没有看见杀人经过,为什么说是荣嘉卉杀的?”
“因为那夜从我进屋开始,荣小姐就一直擦拭匕首,那把匕首是肃王殿下所赠,荣小姐十分宝贵。”
前世荣嘉卉嫁给了肃王做侧妃,原来他们早有纠葛。
穆昭蕊心中恨恨,厉声道:“你是荣嘉卉的贴身侍女,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你。你都说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流珠心慌慌,哆嗦着,讲出了肃王花言巧语的欺骗,荣嘉卉身心沉沦的愚蠢……
事情很简单,芳菲无意间听到荣嘉卉的秘密被杀害灭口。
呵,呵。
穆昭蕊怒极反笑,肃王在长安就是纨绔浪子,教坊青楼的常客。
荣嘉卉被这样的人迷惑,还敢杀人?!
真是好样的。
流珠震惊,她虽看的不大清楚,眼前的人也不是穆家公子啊?被带绿帽子的人也不是他啊?他怎么这么激动……
流珠被他反常的冷笑震的神经紧张,以为他要反悔,不住的磕头,哀求道:“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不敢有一丝隐瞒。公子求您放过我吧,我自幼为奴为婢,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对天发誓,若有谎言欺瞒,天打雷劈……”
穆昭蕊无意为难她,“别磕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你先安心生活在此处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流珠停下,为证真心,她磕的实,额头上一片污血。
穆昭蕊出了屋子,长风坐在椅子守着门。英儿贴心地搬来两把椅子,让他歇脚,她和刘氏也守在一旁。
长风站起身,“公子,您可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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