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宁王殿下来了。”馨儿小声提醒道。
崔暄妍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沉沉的叶淮峥,心下明了,哟,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转过身子,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宁王殿下,您来此有何贵干?”
听她明知故问,叶淮峥怒极反笑,“你为何派死侍杀穆家小姐?”
馨儿被叶淮峥周身的威势震的心头一颤,不敢抬头。
崔暄妍也不看他,复又逗弄着笼中怏怏不乐的金丝雀,轻描淡写地反问:“宁王殿下将死侍送我,不就是听我差遣吗?怎么?我命他做事还有限制吗?”
她派死侍杀穆昭蕊还真是一时兴起,那日马球赛上穆昭蕊离去后不久,她也随之离席。回府路上,却见到女扮男装的穆昭蕊行事匆忙,瞧着方向,似乎要出城?
叶淮峥送她死侍,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她早就受够了,干脆指使死侍杀了穆昭蕊。
若穆昭蕊死了,内定的太子妃之位便空下了。若死侍失败,死了一个监视她的人也挺好。
叶淮峥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高成颐那蠢货,让他去处理工匠一事,他儿子高炆竟敢放火屠庄。广德郡主告在御前,父皇命彻查此案,若牵连出工匠一事,够让他焦头烂额了。崔暄妍又让他的死侍参与其中,涉及穆昭蕊,太子紧抓不放。眼下人已死,虽死无对证。可难保太子不会查出蛛丝马迹。眼下高成颐愿意推出高炆担下所有罪责已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处理妥当后,他这才有时间找崔暄妍兴师问罪。
叶淮峥上前一步,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崔暄妍精致的下巴,痴狂地看着她这张颠倒众生的脸,真是祸水。目光贪婪,似要拆骨入腹一般,他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长安城中的贵女死绝,你也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
馨儿心惊肉跳地听着叶淮峥的话,为话中的羞辱感到气愤。她唯恐宁王愤怒之下伤了崔暄妍,正要上前。
察觉到馨儿衣裙摆动,崔暄妍喝道:“馨儿,退下!”
馨儿担心地看着她,紧咬下唇,后退至亭外。
叶淮峥轻蔑地轻扫馨儿一眼,“倒是个听话的忠仆。”
崔暄妍吃痛,眉心微蹙,水眸中点点泪光恍若芙蓉泣露。她艰难开口,回归正题:“殿下,您以为我杀穆昭蕊是为了太子吗?”
叶淮峥低头看她眼中薄雾渐凝成珠,微微心软,松开了手,双手背后。给她狡辩的机会,“难道不是吗?”
崔暄妍水眸中闪过寒光,道:“殿下,穆昭蕊绝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是省油的灯。暄妍劝您提防她,最好是杀了她。”
从她第一眼见到穆昭蕊,穆昭蕊的目光让她心慌,戒备的,凌厉的,冷锐的,好像能够看穿她一样。直觉告诉她,除之而后快,否则后患无穷。
叶淮峥心中不屑,区区一介女流,能翻出什么水花?原以为崔暄妍与旁的世家贵女不同,没想到她也会扯头花,争风吃醋。到底是高看了她。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她争风吃醋的对象不是他。
叶淮峥嗤笑一声,冷声道:“本王也劝你,适可而止,从一而终。不要两边押注,小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崔暄妍咽下不甘,盈盈福身,“暄妍谨记。”
叶淮峥已经离开很久了,见小姐闷闷沉思,馨儿宽慰道:“小姐,您不要听宁王胡说八道,他在故意气您。”
崔暄妍倚在美人靠上望着亭下波澜不惊的流杯池,轻轻摇头,“馨儿,他说的对。”
叶淮峥说的对,即使长安城中的贵女死绝,她也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甚至,她连叶淮峥的侧妃都不配。
陛下厌恶士族门阀,五姓七望首当其冲。陇西李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皆已遭殃,若不是姑母崔娆入宫为妃为岌岌可危的崔氏求得一线生机,那么崔氏也大厦将倾。
陛下对姑母防备心极强,姑母的第一子死于腹中,永安公主远去乌孙和亲。陛下不会允许她嫁入皇室再续崔氏荣华。
崔暄妍一向自傲,她是崔氏全族最出色的孩子,生得七窍玲珑心,九天仙瑶貌。纵是全族全部子弟加起来也比不得她一人,不,那些酒囊饭袋的膏粱子弟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她甚至瞧不上这位居于深宫,连一双儿女都护不住的姑母崔娆,空耗心神,即便耗得玉殒香消也只勉强为崔氏续数年运道。
她不能回去,不能空手回博陵。这样的话,她连姑母都比不上。
她来长安,是要为家族改命换运,再得百年昌隆。
望着死水一般的池子,崔暄妍双眸幽暗,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搅动风云,掀起波澜。时局越是动荡,越是混乱,她才能从中得益。
平康坊北里,莳花教坊。
此时本该禁足的高炆得意洋洋地踏入教坊大门。
莳花教坊是长安城里最大最繁盛的秦楼楚馆,也是高炆与一众狐朋狗友的好去处。
一个白脸小厮缩手缩脚地跟在高炆身后,终是鼓起勇气向前两步在主子身边,劝道:“公子,要不我们回去吧?老爷命您禁足,你却偷偷溜出府来教坊,万一被老爷发现……”
高炆兴致正高,猛一听小厮说这丧气话,瞪了他一眼,斥道:“小爷我来寻开心,你再多嘴多舌,掂量一下自己的皮肉。”
小厮不敢再说,悻悻闭嘴。
高炆是教坊的常客,还未踏入门槛,教坊的秦妈妈就迎了上来,媚笑堆了满脸,“高公子,王侍郎家的二公子等郎君们在楼上雅间等您,请随我来。”
秦妈妈年轻时也是教坊里炙手可热的花魁人物,熬了半生,得了依靠,接手了莳花教坊,管理调教着如当年的她一样鲜嫩的花骨朵。如今年过四旬,保养得当,仍体格风骚,身形妖娆。
高炆坏笑着凑近秦妈妈,“最近可有新奇的药?喂给香凝,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养了大半月,每次都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本公子都快腻歪了。”他不安分的手探上秦妈妈的后腰向下捏了一把,笑道:“还是秦妈妈知道疼人。”
秦妈妈笑容一僵,打下他揩油的贱手,心中暗骂。脸上还是笑,“高公子肯花银子,自然要什么有什么。”
高炆咧嘴一笑,招招手,身后白脸小厮识趣地递上钱袋子,高炆拿出一锭银子在秦妈妈眼前虚晃两下,亲手塞进了她的胸脯。道:“有劳秦妈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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