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却漫不经心拨弄着碗中菜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由他去。”
裴玄独自坐在角落里,面色冰冷,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气息。
话是这么说,可面前的佳肴似乎也缺了点什么,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坐到了裴玄对面。
裴玄幽幽开口:“终于舍得过来了?”
昭华停住他话中的幽怨,绷着脸说道:“原本是舍不得的,但和裴大人还有公事要谈。”
裴玄心中更是不悦。
与他说就是公事,那之前与李慕白说的都是私事?
昭华将他心思尽收眼底,也没戳破,语气波澜不惊:“玄铁军兵权,如今处置得如何了?”
“一切稳妥,房去疾已能独当一面。”
昭华放下手中雕琢精美的象牙筷:“本宫的驸马,不可掌管兵权,这你是知道的。”
裴玄闻言,微微一愣,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昭华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裴大人不愿意?还是舍不得?”
裴玄心中狂喜,几乎是立刻起身,语气急切:“我这便入宫面圣!”
昭华轻笑一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先用膳。”
裴玄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可心中着实按捺不住欢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原本他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昭华松了口。
原本冰封的心,此刻如同春日冰雪消融。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了!
昭华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带着薄茧。
夹起一块金丝卷,送到她唇边,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尝尝,可还合胃口?”
周围目光更加热烈,有揣度,有欢喜,更多的是诧异。
昭华挣脱不开他的手,索性也不动了,只轻轻咬了一口金丝卷。
“如何?”裴玄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还不错。”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也觉得不错。”裴玄轻笑。
……
一个月后,一声婴啼划破清晨的静谧,昭华诞下一名男婴。
稳婆喜笑颜开地抱着孩子,语气激动:“恭喜殿下,恭喜驸马,是个小公子!”
裴玄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快步走到床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昭华,柔声询问:“朝朝,你还好吗?”
昭华脸色略显苍白,却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让我看看孩子。”
裴玄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她面前,小小的婴孩包裹在襁褓中,睡得正香甜。
昭华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婴儿柔嫩的脸颊,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是她的孩子,她和裴玄的孩子。
裴玄之前就辞去了玄铁军的军权,如今更是以照顾妻儿为由,连早朝也不去了。
他全身心都扑在了昭华和孩子身上,仿佛要把之前缺失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孩子满月这天,公主府大肆庆祝。
京城的每条街道都摆满了流水席,免费派发馒头和喜饼,庆祝他喜得贵子。
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前来领取,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费力地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抢到一个馒头。
他颤抖着手,将馒头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下口。
周围的乞丐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是裴大人为了庆祝小公子满月而发的馒头,真是菩萨心肠啊!”
“可不是嘛,裴大人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人屠将军,如今有了孩子,没想到这么慈悲。”
“公主也是好福气,这真是善有善报啊,我可听说,之前有个谢家什么公子想要害她,幸亏她吉人天相……”
那个乞丐听着这些议论,原本麻木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他啃了一口馒头,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裴玄……昭华……孩子……
这些字眼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刺着他。
突然之间,他猛地将手中的馒头扔在地上。
伸手用手抠着自己的喉咙,趴在地上,拼命干呕。
他的喉咙口被扣出了血,可他还是不罢休,直到将吃下去的馒头全部吐出来。
瘫倒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污垢的脸。
此人正是谢北修。
当日他被高悬城楼上,被驱逐出了谢家,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混在乞丐中。
闻着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阵恶臭,他颤抖着站起身,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昭华……孩子……真好……”
这真是莫大的可笑!
原本这些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都变成这样了?
他想不通。
突然,他猛地冲向路边的一块巨石,一头撞了上去。
鲜血飞溅,染红了冰冷的石头。
边上的乞丐还在争抢馒头,谁都没有留意到他。
而当谢北修撞石而死的消息传来时,昭华只是应了声,就连命人给他收尸的话都没说。
她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春日午后,阳光温暖,微风和煦。
春日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昭华坐在庭院梨花树下,怀里抱着孩子。
软软的小身子,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风吹过树梢,带来阵阵花香,几片花瓣落在她身上,也落在孩子脸上。
孩子挥舞着小手,咯咯地笑。
昭华低头看着孩子,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思绪飘回前世。
那段痛苦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心脏一阵抽痛,但她很快回过神。
她再不会让自己遭遇到这般的苦楚,绝对不会。
她有自己的产业,书院也是蒸蒸日上,大雍在阿璟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日子过的很是顺遂。
“小心着凉。”
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裴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莲子羹熬好了,趁热喝吧。”
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递到她面前,目光温柔。
昭华接过莲子羹,轻轻抿了一口,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
她抬起头,迎上裴玄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真好。”她轻声说道。
裴玄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
“以后,都会这么好。”
是啊,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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