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这些人却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我注意到,他们还自备了酒水和副食,甚至有人还带来了帐篷和凉席,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我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团火,看到这两条横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考虑到晚上要跟老曾进行最后一次交谈,必须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开着车试图直接冲出去。
车子到了门口,我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唐亮出来了,赶快拦住他!”
这些人听到召唤,呼啦啦全部聚拢起来,用人墙堵住了去路。我观察了一下,领头的是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可能就是朱莉的弟弟。狗日的,难道这些群就不用上班吗?
我从车上下来,冷着脸大声问:“你们都是什么人,堵在这里干什么?”
领头的男人说:“我们要找你讨个说法,你凭什么无故裁退人?我们的家人为财政局辛辛苦苦工作十几年,就因为你看不顺眼,就可以随便把人踢出去,你也太霸道了吧。”
我说:“裁退人是市委做出批示的,你们要找说法,应该去市委。我告诉你,干部任免和人事权都在市委,我根本没有权力剥夺任何人的编制,你们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另外一个领头的男人冷笑一声,说:“你倒是推得干净,以为我们这些人都不懂政策吗?市委我们一定是要去的,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保卫科长吕斌急急忙忙从财政大楼出来,身后还跟着保卫科的几名干部,以及财政局的保安人员。他气喘喘跑到我身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解释说:“对不起唐局,我来晚了。”
我扭过头看着他,说:“保卫科的枪呢?拿给我。”
吕斌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枪?唐局,可不能乱来,矛盾一旦激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市委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我厉声说:“你是干什么吃的?财政局三番两次被这群无赖围攻,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保卫科长太软弱了吗。去,把枪给我拿来。”
保卫科长吕斌转头对身后的保卫科干部吩咐了一声,掏出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他,然后转过身继续解释说:“是我失职,唐局,我向您深刻检讨。”
我不理他,眼睛盯着堵住大门的人。从这些人的穿戴和气质来看,根本不像是财政局的干部家属,有一部分像是流氓混混,另外一部分像是农民工,只有极少数穿戴整洁,这些人应该才是家属。但这些人偏偏躲在人群的后边,目光躲躲闪闪。
我心里明白了,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雇来的,在他们的背后肯定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次行动分明是有预谋有组织的。
领头的壮汉虚张声势地说:“姓唐的,你竟然用枪威胁我们。老子就不信,你敢开枪。”
其实我腰里有一把枪,这把枪上次被李文凯收走后,又被彭强带人搜查时找了回来,并且给我送回了办事处。但这把枪现在不能用,要用必须是财政局保卫科的枪。这些人堵在大门口,如今的行为已经构成冲击党政机关,我明抢示警也说得通。
保卫科的干部匆匆从楼上跑下来,跑到吕斌面前,把手里的六四手枪交给他。保卫科长拎着枪,却显得手足无措。我从他手里一把抓过枪,抬手顶在了领头壮汉的脑门上。
壮汉根本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当枪管顶在脑门上,马上吓傻了,双手举了起来,两条腿打起战,磕磕巴巴地说:“唐……唐局长,你……不要……乱来。”
我咬着牙,冷冷地说:“你信不信,激怒了我一枪打死你。”
壮汉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说:“信,我信。”
我说:“说,谁指使你们来的?这些人你都是从哪里雇的,花了多少钱?”
另外一个壮汉状起胆子说:“姓唐的,老子偏不信你敢开枪,你开一枪试试。”
我扭头怒视着这孙子,抬手一枪打在他站立的地面上,子弹砰的一声在水泥地上打出一个坑。壮汉惊得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用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望着我。枪响之后,堵在门口的人呼啦一声散开了,躲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我冷冷地说:“你们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财政局的正常工作,吕科长,你马上打电话给110报警中心,让他们来处理。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一定会一查到底,把你们背后那个人给他揪出来。”
这时领头的壮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声,脸色一变,问:“为什么?哦,知道了,好吧。”
壮汉转过身,对自己带来的人大声说:“我们撤。”
壮汉说完头也不回走了,他带来的人纷纷尾随在身后迅速离去,刹那之间财政局门口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冷笑着对吕斌说:“看到了吧,这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
吕斌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低声下气地说:“唐局英明,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老曾会面安排在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是经过彭强精心安排的,之所以要安排在夜里,是因为夜里人的思维活跃,平时很微小的情绪在夜晚都会被放大。对一个判了死刑的人来说,夜晚是最难熬的,也是最脆弱的。
离九点钟还有几个小时,我开车先到了郑大厨饭店,准备吃晚饭再去第一监狱。进了李嘉文办公室,发现她不在,我想了想,先去后厨看看郑大厨也好。有日子没有见过这货了,不知道他出院后精神状态怎么样。
进入后厨,我看到所有的厨子和帮厨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瞠目结舌地观看郑大厨的表演。郑天浩正在十分投入地炒一道菜,显得异常忘我,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在颤抖,他挥舞炒勺的样子仿佛一个武术大家在练习一套拳法。炒菜居然能炒得这么嗨,这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我抓住一个厨子问:“这二货在干什么?表演庖丁解牛吗?”
厨子说:“郑大厨炒菜又炒嗨了,最近他每次跟李总吵过架以后就是这样。”
我有点明白了,郑天浩怀春了。妈的,这货喜欢李嘉文,可是李嘉文不喜欢他,他如此反常的举动背后一定是苦闷心情的宣泄。
我大声说:“死胖子,炒菜都能把你嗨成这样,真是二货。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郑天浩回头乜斜我一眼,眼睛里白多黑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他根本不理睬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下子将菜炒好,拎起铁锅把菜倒进了盘子里,这才打完收工。郑天浩炒完菜,他的徒弟立即抓起一把毛巾,给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态度十分的恭敬虔诚。
郑天浩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跑进来干什么,出去!”
我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二货,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走了。”
从后厨出来,我重新回到李嘉文的办公室,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哎,这二货,以后可咋办哩。”
李嘉文推开门,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息,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唐少,哪个二货又惹你不开心了。”
我打眼瞥了李嘉文一眼,几天不见,李嘉文似乎与以前有点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我又说不出来。我笑了笑说:“还不是郑天浩这个二货,我感觉他最近精神出了点问题,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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