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一声挂了手机,又要了一碗牛肉面,并嘱咐服务员面多煮一会,然后我又点燃一支烟,在里面坐等余昔到来。几个月没见过余昔了,一想起马上能见到她,在这片蔚蓝深邃的天空下再次见到余昔那灿烂的笑容,我的小心脏忍不住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时候面馆的玻璃门被推开,我看到唐子贻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她看到我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不想理她,假装没看到她,低头抽着烟。唐子贻瞥了我一眼,也没吭声,在我隔壁的餐桌上坐下,也点了一碗牛肉面,又要了一瓶饮料。
她刚坐下不久,坐在我旁边那个冷面男人也提着一个黑色的背包推门走进来,脸上仍然是那种拒人于的欠揍表情。
他进门后四处瞟了一眼,我冲他点头笑了笑,这孙子竟然还是没有理睬我,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从我身边走过去,在我身后的一张餐桌上坐下,然后点了一碗牛肉面和一瓶啤酒。我心里暗笑,奶奶的,这可真是巧了,怎么跑到拉萨都想起吃牛肉面了。
余昔的牛肉面刚端上来,面馆的门再次被推开了,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的余昔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藏族服饰,留着一头卷毛长发的年轻男子,男子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余昔一进门,我就感觉整个面馆里顿时亮堂了许多,欣喜若狂地站起身,向余昔挥舞着手臂大声说:“哎,师姐,我在这。”
余昔看到我脸上绽放一抹明媚如阳光的笑容,快步向我所在的餐桌走过来,脑袋后面披着的马尾在脑后晃来晃去,感觉落地玻璃射进来的阳光都在她身后跳跃,晃得我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余昔身后跟着的藏族青年长了一个长长的鹰钩鼻子,以及一双眼窝很深的鹰眼,他用十分冰冷且充满敌意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后跟在余昔身后拖着行李箱向我走了过来。
余昔走到我身边,用柔和的目光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说:“不错嘛,这么长时间没见好像胖了点。”
余昔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刚张开双臂,余昔身后跟着的藏族青年又用那种充满敌意与戒备的眼神狠狠挖了我一眼。这样的眼神让我心里不由一冷,张开的双臂不由自主又垂了下来,指了指桌上的牛肉面说:“快趁热吃吧,都快凉了。”
余昔抿嘴笑了笑,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端过面碗低头深深嗅了嗅,眯着眼睛做出很享受的表情说:“哇,好香呀。我坐了五个半小时的飞机,就吃了一盒米饭,飞机上的米饭量给得太少了,根本没吃饱,可饿死我啦。”
我笑着说:“我也是,没吃早餐就赶飞机,在飞机上就糊弄了一下肚子,一下飞机感觉都快饿晕了。你快趁热吃吧,味道还凑合。”
余昔抓过筷子,正准备开吃时,忽然想起身后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背后,像只忠实的藏獒似的藏族青年,急忙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说:“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拉萨的朋友多吉,他今天是特意开车来接我的。多吉的爷爷以前是藏族的土司,是我爷爷的朋友,多吉现在拉萨自己做生意。”
我点点头,笑了笑伸出手说:“你好多吉。”
多吉仍然冷冷地看着我,只是微微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对我伸出的手视若无睹,似乎很不屑跟我握手似的。
余昔抓过多吉的手,放在我的手里,介绍道:“多吉,我给你也介绍一下他。他叫唐亮,是我上大学时的师弟,人蛮不错的,你们也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多吉脸上仍然挂着冷冷的笑容,抽回手放在胸前,微微弯了一下腰,用十分生硬的汉语说:“你好,唐亮。”
我能感觉到,这个多吉并不喜欢我,而且对我充满了敌意。这家伙看起来来头不小,在人家的地盘上我还是客气一点吧。我指了指余昔旁边的椅子,热情地说:“你也坐吧。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也来一碗牛肉面?”
多吉用十分生硬的汉语说:“不要一碗,我要两碗,一碗怎么吃得饱。”
听到这句话,余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将自己的碗推给多吉说:“看样子你也饿了,那你就先吃吧。”
多吉也不客气,端过牛肉面的大碗,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我心里哀叹一声,妈的,这家伙也太实诚了点吧。
余昔看着风卷残云的多吉,笑了笑说:“多吉今天早晨一大早就到机场等着我了,一直等到现在,估计他早就饿坏了。”
我笑了笑,未作表示,又管服务员要了两万牛肉面,心里忍不住想: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贵族后裔,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缺心眼呢。
余昔看着头都扎进面碗里一通猛吃的多吉抿嘴乐了,拍了怕多吉的肩膀说:“看你吃饭可真香,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多吉从面碗里抬起头,嘴巴里还挂着几根面条,像个白痴似的咧开嘴巴,露出一口黑牙,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这一笑虽然让他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却使我更确定这家伙是个缺心眼。
这家伙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坐在我对面一股味道就扑面而来,头发油腻腻脏兮兮的,脸上虽然没有那种高原红,皮肤却非常黝黑。这家伙坐在那里,让我浑身都有点不舒服,幸亏我提前吃完了,要不然看着他连饭都吃不进去。
多吉的面刚吃完,服务员端着托盘又送来两碗面,他和余昔每人一碗,两个人一同开吃。我抽着烟,仔细端详着坐在我对面吃面两个人的吃相,心里不由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作为贵族后裔的多吉,吃相非常难看,像是恶狗抢食似的;而余昔吃面的时候仍然显得那么漂亮,动作仍然那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感觉到她所受的良好教育和家教。
两个人吃完面,我给余昔递上一张纸巾,然后给多吉一根烟。多吉白了一眼我递过去的香烟,冷漠地说:“我要纸巾,不要香烟。”
我心想就你这个德性,用袖子随便抹两下好了,还臭讲究什么。多吉见我没有给他纸巾的意思,自己拿过纸巾包抽出一张,很仔细地擦了擦嘴巴,然后一口痰吐在了地板上。
余昔皱了皱眉眉头,不悦地说:“怎么这么不讲卫生,把你吐的痰擦了。”
多吉似乎对余昔十分畏惧,嘴巴里嘀咕了一句藏语,俯身用刚才擦过嘴巴的纸巾把地上的那口痰擦干净,然后将纸巾扔进了垃圾篓里。我心里暗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多吉对余昔不仅是畏惧,骨子里有一种他自己都搞不清的崇拜。
余昔的眉头舒展开,笑了笑说:“这就对了嘛。记住我刚才的话,回去之后好好洗个澡,把你的头发洗干净,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如果还是这个样子,那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多吉愧疚地低着头,软绵绵地说:“哦,知道了。”
余昔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站起身说:“好了,我吃饱了,我们走吧。我要好好看看西藏的蓝天和白云,这里的天空比城市里可干净多了。”
我也站起身,抓过自己的行李箱,伸手去提余昔那只黑色的箱子。没想到多吉的反应很强烈,好像我要从他手里抢什么宝藏似的,他一把推开我,紧紧抓住行李箱说:“我来,不用你!”
这家伙从第一眼看到我就表现得充满敌意,吃了老子两碗面也没给我什么好脸色,尤其他刚才这个生猛的动作让我有点动怒,我沉下脸,恼怒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对我尊重点,要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多吉眼睛一瞪,眼冒凶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随身携带藏刀的刀柄上,拉着脸凶狠地说:“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这狗日的,好像把我当成了情敌,横竖看我不顺眼。他是不是看着我好欺负,想在自己的地头上先给我来个下马威。我冷笑了一声,撸起袖子说:“好啊,那我就领教领教你这位土司的后代有多厉害。走,咱们出去单练,不把你打出屎来老子是你儿子。”
余昔一看我们一言不和马上就要打起来,脸色也冷了一下,她扭头怒视着多吉,严肃地训斥道:“多吉,你想干什么!还要当着我拔刀吗?”
多吉的手立即从把柄上放下来,仍然充满敌意与戒备地瞪着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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