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赵哥,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赵哥的嗓门和他的财富成正比。
“卧槽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连三千块都没有吧?还跟我玩关机,玩失踪?我已经给你宽限了一个礼拜了,签合同的时候怎么说的?到期付款,没钱你租什么车?”
赵哥的厉吼,几乎整个小区都听的见。
有人已经从窗户那边朝下望了。
我有些难堪。
我是一个父亲,当然不希望女儿看到我的窘迫。
虽然我的自尊心早就被践踏的没有了,可是我仍然希望,在小小的女儿面前,维护一下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
父亲是一座山啊!
我要做给乔恩遮风挡雨的一座山啊!
可现实分分钟教你做人。
我低声支吾道:“赵哥,可不可以,让我先把女儿送到幼儿园,我们再谈,好吗?”
“不好,就现在谈,其实也不用谈,拿钱,我走人!”
我无地自容。
只能低呜道:“赵哥,我不是有意要关机的,我手机丢了,刚刚和老婆离婚,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还带着女儿,我很可怜,每天的收入刚刚勉强温饱……”
赵哥并不是隔壁的那位女士。
我可怜的身世并没能打动他。
“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卧槽,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连三千块都拿不出来?丢不丢人?”
早就不知道丢人为何物的我,此刻的脸颊还是像被火烤过一样,我的乔恩就在身边啊,她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结果我却被别人骂的狗血淋头。
最丢人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脸热辣辣的。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苦难不是财富,从来都不是财富。
说苦难是财富的那些人,都是傻逼,是傻逼!
老天爷,我该怎么办?
谁来救我一下?
什么都没有的我。
唯有将头低的更低,然后洋装成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孩子一样。
我不是犯了错的孩子,而赵哥,也不是惩罚孩子的老师。
我无法取得他的谅解,他也绝对不会谅解我。
这是复杂的社会关系。
赵哥有些不耐烦了:“你低着头做什么?你是哑巴了吗?”
我不是哑巴。
当然,如果当哑巴可以拖延交租的时间,我愿意当个哑巴。
赵哥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不吭声是不是打算赖账?我告诉你,不拿钱出来,车我就开走了啊!”
我的出租车?
我所有的依靠,唯有这辆出租车了。
我怎么能让赵哥把车开走?
我下意识的摇头,含糊其辞的道:“赵哥,我不是想赖账,我只是想让你宽限几天!”
赵哥彻底被我点燃了怒火:“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这我相信,可是你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过是三千块钱,就算你没有,随便找个朋友借三千块钱总该没问题吧?”
朋友?
我脑海中闪过华子和李飞的面孔。
他们已经被我给坑惨了。
现如今,我欠他们每人二十万,还钱的日子遥遥无期。
我哪还有脸给他们打电话呢?
我有些悲凉的摇摇头。
赵哥看着我摇头,声音的分贝又提高了:“卧槽,不是吧?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什么时代了,居然连三千块钱都拿不出来,花呗借呗套现出来也行啊?你……你真特么的是个人才!”
我无从反驳。
唯有赔笑,附和。
附和赵哥说的对,我特么的真的是个人才。
我继续低着头,当一只缩头乌龟。
我能感受到,我的乔恩很害怕。
她在发抖。
我不由的握住了乔恩的手。
爸爸真没用。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为什么生活还是要这么折磨我?
是想要我死吗?
死?
没错!
软的不行,我决定来硬的。
比如拿个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威胁赵哥。
要么给我点时间,要么我死给他看。
这时候,小区单元门嗤啦一声被推开了。
我隔壁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从上边走了下来:“大清早的,你这么大声嚷嚷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她穿了一条白色带黄花的丝质长裙,肩上是吊带的那种,外面套了件短袖镂空针织小披肩,下面是肉色的薄连裤袜,粉色的高跟鞋,柔软的面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完美无缺。
她头发湿漉漉的,遮住了肩膀,可能是刚刚洗过澡,身上隐隐飘来一阵沐浴露的清香。
很美。
不仅是我觉得她美。
连旁边刚才飞扬跋扈的赵哥,此刻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哥连连点头,然后一双贼眼睛直勾勾的往女人的身上瞅。
女人大概还在哺乳期,所以很大,很晃眼。
我赶紧低下头。
有些东西,不是我该窥探的。
幸好我没看,因为我听到隔壁女人的咆哮声:“看什么看,你媳妇没有吗?”
小区这么多人看着,赵哥的脸蛋立刻也变成了猴屁股。
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赵哥再次把怒火烧到我的头上:“王宁,你不嫌丢人吗?赶紧拿钱给我!”
六百块钱,我只能动五百。
我将五百块钱拿出来,递给他:“赵哥,你再宽限我几天……”
“你特么的打发要饭的呢!”赵哥火冒三丈:“你特么的真丢我们老爷们的脸,我要是你,一头撞死得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身上就五百块钱,还敢和你前妻争抚养权,你看看你闺女,水灵灵的小女孩,却摊上你这么个爸爸,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哪怕我再不堪,再低人一等,你可以羞辱我,讽刺我,我也绝不希望别人说我的女儿。
女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因为我贫穷而远离我的人,她是我的天使,她是唯一在乎我的人。
她是我所有动力的来源,她是我无需多言,一辈子的承诺,她是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依仗。
没人有可以侮辱我的女儿。
就算是我的债主也不行!
我愤然抬头,然后对赵哥怒目而视。
隔壁的女人突然开口道:“行了行了,他欠你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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