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安顿小牧和言之雅睡下,就一个人朝御花园走去,冬日里的园子已是百花凋零,百木沉眠。就连夏虫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挨过这寒冷的冬天。朝着医仙阁的方向望去,那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想起原木藜的话,若是可以,他会帮我,让我假死出宫,那不过是一颗药丸的问题。
而且自从那次,默辰他就失去了所有联系。从他的话中,我听到了他的无奈和痛苦,可是这样身处禁宫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单靠游弋一个人是不行的,我得做些什么,否则我真的会疯掉的。
看着手里散发着药香的乳白色药丸,心中下了决心。
明日,明日之后,我就要离宫。方才问诊的太医也说了韵律的恢复很好,明日应该就无碍了。
想到此处,也安下心来,转身回到斓羽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将一路上必要的物品全部打包,却没注意到殿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打开,身着粉色棉袍的言之雅就站在门口看着我的动作不发一言。直到我收拾妥当,将包裹藏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回过身才发现门口小小的人,不禁吓了一跳,慌忙走过去,将她拉近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睡不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一片,怕是站了很长时间了,那么该看的她都看完了?
言之雅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你要走吗?”
微微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乖乖回去睡觉,明天你爹爹就回来了。”
“你要走吗?”她却是对我的话听而不闻,望着我的眼中满是精光,好似在说,谁也瞒不了她似的。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偏殿走去,“明日还要迎接你爹爹,你就用一张无精打采的脸来面对他啊?”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吹熄了明亮的烛火,“早点休息。”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黑暗中她细细糯糯的声音,像是极具穿透力的银线,刺破的的心脏,她说,“你早就想离开了吧。”
我推开房门,迎着夜色里满园的清辉走了出去,我还能说什么呢?之雅跟小牧不同,她不是那么单纯的孩子,比之小牧她经历了太多。
言多必失。
回到房间的我全然不知道宫里宫外因为那一句话,酿成了一场混乱。
身着华服站在宫城外,这是我第一次走出禁宫,就像是放风一样,有专门的人看守,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保护皇上!”突然的剑影在眼前划过,引起一阵慌乱,周围的侍卫慌忙护住凌楚清,保护着他往内宫走。走了一段距离,他突然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剑,推开护着他的人潮朝我站的方向冲过来。
我站在原地,望着黑衣玄服的刺客,他们似乎并不想要谁的性命,所有刀刃落下的地方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伤痕。他们此行的目的似乎不在于刺杀皇帝。不待我有多余的思考就被凌楚清抓住了胳膊。
回过头,就看到楚清愤怒的眼睛,似乎燃着猩红的火焰,他冲我喊道,“吓傻了?快跟我走!”
我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感觉到了他手心里汗水的沁凉,他……在担心。正在这时,半路冲过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执长剑划过凌楚清的胳膊,“凌楚清!”我失声喊道,却看到她回过头时嘴角的一抹微笑。他将我拉到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我,单手与蒙面之人缠斗。
我伏在他的肩膀,听到他沙哑的低笑,“你还是担心我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的剑势渐渐变得犀利凌厉,剑剑生风!对方饶是人多也不免胆怯起来,剑势斗转,楚清的剑刺进了一名女子的胸口。
我听到她喉中发出的一声闷哼,身体陡然僵硬起来。抬起头,就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扯住楚清的袖子,止住了他进一步的赶尽杀绝。他看着我,眼中是疑惑和不可思议。就着那一秒的愣神下,一把剑朝着我的脖子刮过来。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直直站着,眼看着剑锋顺势而来。凌楚清的瞳孔猛然收缩,一手将我推开,一手执剑将那势头拦下来,饶是如此,四溢的剑气还是划破的我的颈项,血液汇成小溪顺着骨骼脉络流下来。
击退了黑衣人的攻击,楚清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被拖住的禁卫军也赶了过来围在我们周围,凌楚清一把丢了手里的剑,只听得咣当一声,是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他伸手捂住我脖颈上的伤口,眼中伤痛流露,声音里带着疼惜和小心翼翼,“默儿!”看到我蹙眉咬唇,拦腰将我抱起,高喊一声,“回宫!宣原木藜!”
就像原木藜说的,我就是一个麻烦,总是要出点什么毛病!头疼脑热,受伤受寒,在这样下去,我就真成了药罐子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好像麻烦总会找上我!原本想着今日宴请之后会找机会离宫,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白色的羽衣上是斑驳的血迹,刚进斓羽宫就看到原木藜已经侯在一边,而小牧看到我半死不活的模样,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落下,抽泣着站在一边,凌楚清看了他一眼,一声喝斥赶了出去。
“麻烦您了!”我看着帮我包扎伤口的原木藜,扯着嘴角低声开口。
“不想麻烦我,就别让自己受伤,那刀剑无眼地,你跟着闹什么?”他似乎有些气恼,似在为我担心。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不禁石化,他说,“总是浪费我的好药!你知不知道这种药世上只剩一瓶?用完就没有了!”
听到他的抱怨,凌楚清也是知道我的症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糟糕,也松了一口气,“什么药这么金贵?你院子里那么多药材还炼不出一瓶药?”
“哼!你以为这是萝卜白菜啊!”原木藜看着凌楚清一身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然后伸手将他的衣袖掀开,血液的凝固让衣服跟皮肤粘连在一起,在原木藜那一扯之下,再度将凝血的伤口拉扯开,只见那光滑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溢血的剑伤。原木藜扯着他的胳膊低头看了看,见凌楚清面目痛苦之色,也不再捉弄他“没事儿,还好没毒!”撒了些白色的药粉,就将伤口包扎好。
凌楚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撕了,“没事儿看那么长时间!”
原木藜瞟了他一眼,显然不想理他。
凌楚清刚想发作,就被门外传来的回报声击在原地,不能动弹。“皇上!言将军遇伏,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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