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子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单位在查呢，这幼儿园是我们单位的福利，这两年借读的可多了，名额都快爆了，单位财政就有意见了。上次，园长和一个老师差点打架……”
这事儿其实不大不小，有个老教师，从这家幼儿园开办起，就入职了。
虽然这些年也没升职，不过资历够老，园长也得低头三分。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幼儿园孩子的伙食变得很差，这位老师再三提醒园长不能这么省钱，结果也没改变什么。
前段时间，老教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脾气上来了，拎着打饭的桶，去了园长办公室，直接把饭扣在园长的桌上了。
质问园长，这些祖国的花朵，吃的是啥玩意，哪个孩子能吃得下？
大概意思就是质疑她幼儿园经费哪里去了。
这个老师吧，就是国家长大的孤儿，脾气也冲，平时看不惯的事，也没少不给园长面儿。
两人都气急了，虽然没上手，吵得不可开交，推搡了两下，
园长也委屈，就没多少经费，说是扣扣搜搜精打细算，她可没贪污。
可老教师觉得有问题，什么标准，她是一清二楚的，必须要说法。
园长也也气，她是直属领导，但是她没有资格开除老教师，正式的职工，哪怕是领导，处罚的情况，也得慎之又慎。
得造成什么重大的事故，通报检查，事情确实了才能把人弄走，园长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教师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也是好心，看不得被人贪污了钱，欺上瞒下，让孩子受罪。
结果闹到上面了。
不知道查没查出问题，就查出好多孩子不是家属院的，这福利是给职工家属的，本来就没收多少费，可不就是不够了。
实际上还有一些款项不知去向，上头也重视这个事情，刘嫂子有些人脉，打听到这个事，也知道囡囡就是借读的，这才和她说了。
“这事儿，还有得折腾。按理来说，多这些孩子，也不至于伙食差到哪里去，肯定是有问题，要是短时间没搞清楚，幼儿园肯定是先糊弄事儿，囡囡怕是也没法留，你得做好准备。”
“多谢嫂子提醒，我想想哈。”
陆清萍笑着谢过，心中叹气。
生活，果然不是这么容易的。
今天还想着能忙得过来，天不遂人意，多了这么一出。
她也明白，刘嫂子说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借读这种事，要是没人纠缠，肯定是啥事没有，真要论起来，又不是那么符合标准，肯定是得退学了。
她有工作了，单位也是有幼儿园的，可问题是，她没结婚，户口上没娃，要申请也申请不了。
这都是有名额卡着的。
都先不说她刚入职，工龄能不能给她分个幼儿园名额，就算给分，那也没理由去争的。
唯一能申请的，那就是结婚，给孩子落户。
现在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的，人家不要孩子落女方的户口上，她一单身的，收养都不行，没结婚，囡囡的户口没法给她落，简直就是死循环。
转来转去，事儿又回到原点。
陆清萍看着囡囡乖顺的眉眼，心中万般思绪，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才刚上班，单位那边啥也指望不了，囡囡退学回家，年龄小，她也没有亲朋好友可以看顾着。
总不能工作不干了吧。
囡囡去幼儿园，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哪里那么容易呢。
现在任何资源都是有限的。
教育资源也是。
幼儿园是家属的福利，就算是申请，都得审查再审查，上哪儿再找个幼儿园插进去？
对她来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恐怕还得求傅尧。
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就算是别扭，也得干成这件事。
回到家做了饭，稍微等了等，傅尧还是没有回来。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谁知道明天接到幼儿园退学通知，还是后天接到通知？
想了想，让囡囡乖乖地看会儿电视，然后去打电话了。
……
“找傅尧？请问你是……”
“嗯，知道了，这就转达，先等等吧。”
傅尧现在还出任务，正在单位宿舍楼。
这个工作挺特殊的，没事的时候也最好备勤，要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没空一个一个的通知，所以有宿舍。
他这些天除了忙，也是不太想回去。
和陆清萍的事儿商量不出结果，说得多了，反而可能惹得对方烦。
彼此冷静冷静，也想着如何是好。
正和孙杨他们分析事儿。
“傅队，嫂子来电话了，听一下。”
单位就一个传达室，接家属电话的，也不怎么讲究。
大喇叭的声音，全院里都能听到，飘荡在半青半黄的傍晚余光里。
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
傅尧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打开门出去，还不忘叮嘱，“再看看地图，逃窜的方向就那几个，确定了地址，再调人协助。”
“哟，老大，快去吧快去吧，晚了嫂子该生气了，这可是头一次打电话呢。这货跑不了，电话线路地址都摸到了，还能飞了不成。”
孙杨笑揶揄道。
傅尧点点头，这才出去。
陆清萍听到脚步声，还有电话拿起来的窸窸窣窣声，瞬间尴尬起来。
想着求人办事，还是先套套近乎。
她轻咳一声，“傅大哥，吃饭了吗？”
傅尧沉默片刻，“没。”
“有空吗？回来吃饭不。”
“暂时回不去。”
陆清萍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说啥，怪尴尬的。
还想打.打感情牌。
但是，从傅尧的语气里，真听不出半分异样，十几天不见，真是一点都听不出他有一点点的想念。
相反，冷淡了许多。
“还有事儿吗？”
听她那头沉默，傅尧轻声问道。
陆清萍抿嘴，好吧，还是挺了解她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也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提要求，只能摇头，才想到他看不见，“没了，没事，你先忙吧，打扰了。”
刚想挂电话，听到傅尧的声音，“如果事儿不急，等我回去再处理。”
陆清萍低落的心情，莫名其妙的飞扬起来。
至少说明他不是故意推脱不回，是真的忙。
她语气轻快，“好的，那到时候见了，你也注意安全。”
傅尧听她没那么客气疏离了，也有几分愉悦，“好。”
挂了电话，他又继续回去工作。
孙扬八卦兮兮的凑过脑袋，“这么多天没回家，也不多说会儿？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话说，要不是嫂子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有家有室的，挺长日子都不回去看看，跟着我们一群光棍加班加点的。”
傅尧看了他一眼，“公共厕所那个出口，你去堵吧。”
“哎！那不是说好了是小吴的吗？”
其他人哄笑：
“谁让你话太多了，没有眼力见。”
“这是一种信任，加油干。”
傅尧耐心地看着大家打趣。
单位这点人，小范围的行动还可以，如果有大的动作，就必须调人支援。
现在人员还没有就位，他也有闲工夫，回味刚刚听到她声音的雀跃心情。
真的好久没见了。
只是听她说话，现在就想回去。
哪怕知道她肯定不是想他，估计是有什么困难，才能想起找他，也是开心的。
至少还知道找他。
真要是有事儿就不找他，那才是没救了。
……
陆清萍倒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也幸亏没被拒绝。
但凡不是生活有困难，她也不想干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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