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沧海之城在那一朵绚丽的烟火腾入夜空的那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安静,那团烟火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将所有的声音都给吞没了。
夜风几缕,已能够清晰的听到前方的浪涛之声,看来我离沧海之城的大码头已经不远了,而刚刚升起的那簇烟火,好像就是才大码头那个位置升起的,不过……
不过好像不是在大码头那个位置,只是和大码头处于同一个方向,而烟火升起的具体位置,应该,应该是在海里。
三下两下的冲出房屋群,来到海岸线上,方向还是有些偏差,离大码头的所在偏了两里地,在昏暗的月光之下,只能看到那处大码头上泊着大片大片渔船客船的模糊影子。
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的茗娣此时已经追了上来,血红色的红绫在残月之下宛如巨龙一般盘旋飞舞,我并不想与她交手,之前活宝所言如果不是骗我的话,我应该是欠墨九一份恩情,那就更不能和茗娣动手了。
想到这一层,将背上的姬澈往肩上送了送,脚丫子一拐,就朝大码头的方向跟去。
离大码头本来就不是很远,以我现在的速度,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可身后紧跟而来的茗娣看样子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大片红绫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点点也没有要收手的势头,我心里有些恼意,是那活宝骂了墨九,我又没骂他,你干嘛非要一直跟着我啊?
心里很是憋屈,真想对这身后大片红绫砍上一剑,但好在是忍住了。
眼看前面就是大码头,海岸线在泊着的渔船也逐渐的多了起来,一直都被她这样追着也不是个事,姬澈那群人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将茗娣引到这里来,可能要坏菜。
思量中,我放慢的速度,将手中的青冥插在脚下的沙地里,从腰间取出幻青扇,摊开扇子对着身后头顶的大片红绫就是用力一扇。
这一下,我并没有出多大的力气,只想逼退她,手中的力道也是出得很有把握,就看到一阵狂风骤起,那盘绕在残月之下的大片红绫猝不及防,就被狂风震了回去。
收起扇子,拔出青冥,甩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司徒安司徒安的大喊。
越接近大码头,泊在海岸线上的各种各样的船也就越多,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数不胜数,而且,空气中也好像有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这股气味随着越到大码头的中心地带也就愈发的浓郁刺鼻,我嗅了两下,等分辨出来那股气味是什么的时候,心里有点惊愕。
这是火油的味道!
这处大码头竟然有这么浓郁的火油味?司徒安他们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
身后忽然就响起了风声,回头一看,我直接骂起了祖宗,那刚刚才被我扇回去的血红绫竟然又从夜色里升了起来!
奶奶的,姑奶奶招谁热谁了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骂那墨九啊……
那红绫翻滚的样子明显比之前更加的迅猛,我喊了半天的司徒安也没点反应,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心说,“对不住了,墨九,你估计又要给茗娣疗伤了!”
握紧了青冥,正要发狠对着几乎离我不过几十丈远的血红绫来上一剑,然而就在我准备发力的时候,从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呼吸声,极其的沉闷,听着有点像恶鬼的嘶嚎,没忍住好奇心回头一看,登时吓得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在身后的海面之上,有大片的黑雾朝我这里涌过来,黑雾层层叠叠,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涌过来的速度也是极其的快,顷刻之前已有无数的渔船被黑雾吞噬。
黑雾漫上潮湿的海滩,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从我面前直接冲上了天空,一时间,眼前像是有着一大块的黑布汹涌着吞没一切,沿着我的额角竟直接朝我头顶的血红绫扑了过去。
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那黑雾里传出来,一时间,红色的红绫和黑色的雾气就缠在了一起,像是一条巨大的血红色巨蟒和黑色巨蟒彼此绞杀在一处,四周一片轰鸣之声。
我惊愕无比,觉得自个儿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哭丧着脸直接的骂了起来,“司徒安!你这王八羔子怎么才来啊?”
那人一惊,“你什么时候跟燕子一副德行了?”说着就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给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那小子可不能学!”
我几乎没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今天晚上我所经历的事,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回,浑身的疲惫和骨子里的软弱一样子全都涌了上来,我已经记不起我是如何背着姬澈从那如炼狱一般的沧海之城逃了出来,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有那样的决心和毅力,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姬澈那一句话:我只不过是答应了暮辰,一定会将你平安的送到登桓,可这千万里路走过来,原本答应他人的话,却烙在了心里,成了个拿不掉的信念,我一定会将你送到登桓。
原来,他这一路,都是这样护着我走过来的,真正的体验过这条路有多难走,我才明白过来,他这一路,是怎样的护着我……
现在,我终于到了这里,我终于把他平安的到了这里,我终于保护了他一回,我终于是扛了过来,可忽然间像是丢掉了好多好多珍贵的东西,觉得好累好累。
司徒安将我绑在背上的姬澈解了下来,自己背上,仰头看向头顶纠缠在一起的黑雾红绫,目光之中显出狠意,“幽鬼,能杀了就别留手,少一个麻烦我们接下来就能轻松很多。”
我赶忙制止司徒安,“别,别伤她!”
司徒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说道:“她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
司徒安一双秀眉微微皱起,叹了口气,朝头顶的黑雾说道:“叶姑娘的话你听到了?赶走了就是!”
身上少了姬澈,身体也轻盈了不少,可心里背着的那个东西,却好像怎么也脱不下了。
司徒安领着我走进无尽的黑雾之中,视线一时间完全的被黑雾遮住,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到,好在有司徒安领着,倒也不至于走到海里去。
我们前进的速度非常快,只一会儿就走出了黑雾笼罩的地方,视线清晰了起来,我们一路疾驰,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我们,一路无话,谁也没有慢下半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逃离一场紧随而来的噩梦。
停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圆木搭建的浮桥,身后远方,那团黑雾和红绫还在纠缠,我心里有些担心幽鬼会不会伤到茗娣,我不想再有人受伤了,今天晚上,在这沧海之城,已不知道葬了多少尸骨。
司徒安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担忧,安慰道:“叶姑娘,你就放宽心,幽鬼是雪狼一手调教出来的,做事有分寸。”
我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收回目光,脚下的浮桥从沙滩一直延伸到海面上很远,两旁全是大大小小的渔船,火油的刺鼻味道在这里十分的浓郁,几乎无法正常的呼吸。
有白雾在海里升起,徐徐海风吹来,顿觉身子有些寒凉,我有些怕冷的揉了揉胳膊,倒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因为身体本能的感觉到一种恐惧。
当我褪下那张冷血的面孔,取代那冰冷感情的东西,却让我感觉到害怕。
在浮桥之外的沙滩上,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拨了拨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转头看过去,却看到一排一排站得极为整齐的烈马。
烈马整齐划一,足有上百之数,站得极为严谨,若是没有严格的训练,绝对达不到这样的程度,连一点点的声音也没发出来。
而在那马背之上,却是有着上百身着黑甲的骑兵,白雾袅袅间,似踏着云雾而立,而每一个骑兵的脸上。都带着一张青铜的面具,一把把晃眼的弯刀斜跨在马背上,阴森却带着一股直逼人心魄的杀气,让人看一眼,就已觉心悸。
马儿站得笔直,人也是笔直,完全和石雕而成的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那一股逼人的杀气,我还真以为这是一排石雕,水汽白雾缭绕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偏头为身旁的司徒安,“这些人,是谁?”
司徒安看了我一眼,回道:“是雪狼请来帮忙的人。”忽然间眉头一皱,就问我,“怎么没见到小燕子?”
我回了一句,“去偷人了!”
他脸上表情一变,“偷,偷人?”卡在喉咙口好半天才吐出来的两个字,显得极为的不易说出口,“这燕子什么时候有这个癖好了?办点儿事也这么不靠谱儿。”
我心说他可比你靠谱多了,至少还晓得来救我一救,哪像你,喊了半天也不搭理我一下。
心里像是背负了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将我牢牢的绑住,也并没有知晓了沐沐的所在而有半分松动的模样,也没有因为活宝能不能救回沐沐和楚玥而显出有半点的担心忧愁,我只觉得自己好累,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忌那么多了。
转过头再一次去看那些在水汽白雾之中半隐半现的百人骑兵,绕开司徒安朝他们走过去,那些人,那些马也并没有因为我这么一个破坏他们冷酷气氛的人而做出任何的反应,依然和之前一样的冷酷,一丝丝的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端详了他们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反应,而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从那几排骑兵之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骏马发出的突突声,正准备转回去的脚就听了下来。
眼前站得整齐无比的数百骑兵纷纷从两边让开一条路出来,一头十分威武的白马缓缓从后面走出,漆黑的盔甲几乎将那头白马完全包裹住,就剩一对马眼睛马耳朵和四个马蹄子在外头。
马背上的那个人同样一身炫金黑甲,身后一袭火红的长袍,手中提着一柄黝黑的长枪,只是这人的脸上却并没有带着青铜面具,只是用一条白纱遮住大半个脸,露出高高的额吉和一对明亮又有几分秀气的眼睛,头盔上插着的白羽翎迎风而动,当真是英姿飒爽。
那一双秀气的眼睛,我看着很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他眼睫低垂看向我,好像是在打招呼,但并没有说一个字。
我呆呆的仰头看着他,这人的眼神好生熟悉,可我就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他的眼神并不像其他骑兵那样冰冷且带着煞气,这是十分平和的目光,而且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冰冷的让人无法靠近,反而觉得他这个人十分的平易近人,但我脑子还不算昏了头,这个人绝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能让这样一群人给他让路,岂能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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