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安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第三个醒过来,他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伤,只是在施展魂定之术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他这一觉,一连睡了一个晚上加两个白天,可真是睡得舒坦。
楚玥自从醒了过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姬澈床前,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我借着给他送羹汤的机会溜进去看了一眼姬澈,姬澈的伤在饮了我的心头血之后,已经愈合如初,可是在沧海之城里折损了太多的力气。
柏烨留在船上的医师为他把了脉,说身体已无大碍,但是力气消耗太多,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他也说不好。
而我在这两天里,已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龙魂之力逐渐的溃散,鸿蒙之气并不是我自身的力量,经受不住这样庞大的消耗。
这两天我几乎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当龙魂之力一点一点流失之后,能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这算是强行开启龙魂之力带来的反效果。
可我也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如今我们都逃了出来,也不再需要多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我很庆幸的是,龙魂之力在我们都安全的时候才逐渐的丧失,而不是在最为危险的沧海之城。
活宝一直都守在沐沐床前,就没有再离开过一步,就像是楚玥守着姬澈一样,看着他那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认真贴心样子,我觉得,我给沐沐安排的这个归宿,应该是不差的。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了,并稳稳的将那些东西握在手里,可我呢?
趴在船沿上看着身下时而平稳,时而翻滚的海浪,时常会觉得,我逃离的生死绝望的梦境,却堕入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现实,孤独一人至身在这苍茫大海,像极了一叶孤舟,一个没根的浮萍。
这天夜里,我躺在甲板上,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阿狼趴在我的身旁陪我,我拿它的肚皮当了一回枕头,而它,好像也并不介意。
靠在阿狼的身上,很舒坦,长河落月,星子点点,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我和姬澈走过的每一步路,那些都是那么真实,刻在我的骨子里,是我最要好的曾经。
就在我为那些美好的曾经而失神的时候,身下的阿狼不知为何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我没防备,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去看阿狼的时候,发现它在朝甲板那头跑过去。
薄薄水雾中,一道白影正缓缓的向我这里走来,阿狼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那道白影停了一下,水雾迷离中,看不大清晰。
“躺着这里做什么?海上夜里很凉。”
熟悉的声音经夜风一裹,飘进耳朵里,身子一个机灵,差点没跳起来,“姬澈,是,是你吗?”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影,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可这会儿,以前只是看一眼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那个人,而今却怎么也确定不了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如山川白云绿水般清秀绝美的脸近在咫尺,阿狼再一次给我们两个做了靠垫。
他手里拧着两壶酒,递给我一壶,自己喝了一口之后,轻轻的问我,“我睡了多久?”
我抱着酒壶回道,“不是很久,两天而已。”顿了一会儿,又道,“楚玥一直都在陪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叶凝,你他妈的就是个笨蛋!
他神情僵了半晌,偏过头看看着我,一双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柔情,“那,你呢?”
我身子一颤,忽然间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心里也一时间变得仓惶不知所措,一个我字在嘴里反反复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楚玥将你照顾得很好,比我都要好,有她守着你,我很安心。”
当我反应过来我说了些什么狗屁话的时候,又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叶凝,你当初抱住他的勇气去哪里了?你对他说你已经离不开他了的勇气去哪里了?你就那么希望把他推到那楚玥的怀里?你就那么的心甘情愿吗?”
我发现,只要我一牵扯进这个问题之中,整个人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想自己,老是会说一些违心的话。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见他要说话,赶紧将话头抢过来,“你醒了过久了?”
他身子微微一僵,身子靠在阿狼背上,沉默了半响,才吐出一口浊气,“刚醒。”
他说的很漫不经心,完全是敷衍的口气,我想问他楚玥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但我真心的不想提这个名字,她并不让我厌恶,甚至于连对她一点点的讨厌都没有,我只是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我看着他,他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闷酒,我继续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将手中的酒壶放在甲板上,轻轻道,“还好,有点内伤,不严重。”
“那就别喝酒了,伤身子。”我将他放在甲板上的酒壶朝我这里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抓住我拿着酒壶的手,手心是冰凉的,能感觉到有细微的颤抖,他双目直直的看着我,样子显得十分的疲惫,深色的眸子里藏着我看不出来的情绪。
他另一只手将我握着酒壶的手掰开,“叶凝,陪我一会儿吧。”
我自然是不会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越喝越清醒,脑子里不停的闪过一副一副他的每一个样子,却总觉得,那些都是那么的遥远了。
我们聊了很多,他对我说柏烨的过去,对我说登桓山上所有稀奇古怪的事,聊九劫魔剑,聊不死龙魂,唯一没有跟我聊起的,是他的过去,是楚玥和绮晋,还有那些他不会对我说起,而我已经知晓的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楚玥和司徒安将醉的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我和姬澈一一背回了舱室里,我到底是什么时候醉过去的,我一点点的记忆也没有。
之后听司徒安对我说起,他和楚玥发现我们的时候,姬澈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几乎都掰不开,而一旁的阿狼守着我们,连他和楚玥也不让靠近,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服了阿狼,将我们背回舱室。
而我听完这一段之后,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只是在之后的时间里,有意或者无意遇见姬澈和楚玥的时候,会低着头不着痕迹的避开。
到底在这海上漂泊了几天,我已经不大记得清楚,在这条巨大的红楼宝船上,好像一切对我来讲,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好多好多的东西都丢在了这条船上,可能这一生,也捡不完整了。
这一天,司徒安给我端了两碗莲子羹过来,告诉我还有三两天的工夫,我们就能够看到登桓山了,我只是对他笑了笑,接过羹汤喝了个干净。
面前的司徒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我说道,“雪狼果然是个了解你的人,你这几天下来,水米不进,整日整日的神游天外,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估摸着连笑也不会了。”
将两个陶碗叠在一起,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叶姑娘,人要学会为自己而活,有些东西看得太重,自己就变得太轻了,得不到的东西,妥妥的放在心里,至少还有个念想,留着他,也许还能开出艳丽的花也不一定。”
说着,笑起来,“你得到了东西,是你妒忌的那个人奢求很久也没有得到过一丁点的,都说你的眼睛生的很明亮,可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呵呵一笑,捧了一捧南瓜子放在我面前的木桌上,“我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相信我这双眼睛,虽然没你生的明亮,但三千世事,我比你看得通彻,人嘛,总要活得轻松一点才是。”
说完,对我轻轻一笑,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嗑这瓜子,哼着小曲,悠悠的出了房间。
云遮山兮,路遥遥。
雾绕川兮,水迢迢。
满目风兮,云飘飘。
汝不见兮,心渺渺。
他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看着他一步一步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沧桑感。
他的心里明明已经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却还能做到这样潇洒自在,与其说他对三千世事都已经看得通彻,但我心里却知道,他明白的那个道理并不是这样,而是他清楚,将那些悲伤惆怅堆在脸上,是没有用处的。
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过来,看着窗下起伏的海,心里逐渐的就沉了下来,这几天,我真的太矫情了。
那些我看在眼里的,都只是楚玥对姬澈的好,却忘记了心里那些姬澈对我的好,我傻傻的认为,我喜欢他,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能对他好。
司徒安这一席话,可真真的给了我一棒子,那些我已经忘记的姬澈对我的好,统统的都在脑子里活了过来。
云遮山兮,路遥遥。
雾绕川兮,水迢迢。
满目风兮,云飘飘。
汝不见兮,心渺渺。
哼着这首小调,心里也逐渐的释怀,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那些东西,那些情绪,也感觉到我丢失在这条船上的东西,并不是一生也捡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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