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凭什么呢?我又有那一点值得他动心的呢?
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连我都不知道现在的我要表现出来的情绪是什么?是欢喜得跳起来吗?是不是应该破门而入跑过去抱住他,跟他说我喜欢你,我在等你说你喜欢我等了很久了,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应该蹲下来大哭一场,将自己那些压抑在心里最痛苦的情绪都哭出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任何一刻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沉甸甸的,不是痛苦,不是难受,也不是解脱。
他心里有我,这一趟,是我这一生走得最值得的,他在任何的时候都希望我安好,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所有的刀枪箭雨,司徒安说的没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眼角很模糊,染了水泽而有点花白,只是轻轻的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狼在我身旁傻站着,即便它的主人就在那扇门里,它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见我流泪,很是奇怪的看着我,左边瞅瞅,右边又瞅瞅,像是要在我的脸上找出我流泪的理由,但终归是失败了,我一直看着脚下那一幅黑白的水墨画,面对阿狼用眼神投过来的询问,我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身子还有些感觉,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贴上我的颈项,阿狼紧闭着一双狼眼,将头靠在我肩上,耳边是它很平静的呼吸声,清清楚楚的,好像是在说,“乖,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也不知羞。”
也不知何时,我对阿狼有了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曾经它视我如仇人,银江一别之后,它却待我如亲人,都说人心是难懂的,可我觉得,阿狼这颗狼心,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懂。
我怕姬澈出来看到我,那场面绝对不会太美好,我已经得到了我这辈子最期盼的答案,之外的一切,只盼事事安好。
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才说服自己带走这一幅姬澈画的山水,那个时候的我们,虽然是在亡命天涯,却都成了彼此最深的回忆,若有一日我会彻彻底底的忘记他,那是不是能有个什么东西能够让我去追寻这一段最美好的记忆,就像龙炎留在十三娘记忆封印里那一段凄美的无忧花开?
我知道,我有我逃不掉的宿命,我迟早都会有要离开他的一天,而他,也终会有一天不会在我身旁,为我挡下所有的刀枪箭雨,我们,都会有彼此各安天涯的那一天……
是命了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变得如此宿命,当我试着去接受一些残忍和血淋淋的那一天开始,在第一片龙鳞出现在我脸上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由不得我自己了。
当我失魂落魄般回到我那小屋子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沐沐来迎接我,我捧着那一幅画,像是捧着自己的生命,推开那一扇沉重的木门,沉寂的房间里弥漫出来的幽静第一次让我感到害怕,看了看身边跟着的阿狼,壮了胆子跨过高高的木门槛。
今天,屋子里只有我和阿狼两个,就连司徒安家,也是房门紧闭,无助,害怕迫使我紧紧的抱着那一幅山水,抱着自己的胳膊。
阿狼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我,弯下身子摸了摸阿狼的狼头,声音低靡,似低落在尘埃之中的微不可查,“阿狼,只有你可以陪着我了。”
一瞬间像是得到了所有,又像是顷刻间失去了一切,那种感觉,宛如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傍晚的时候,沐沐和活宝前后脚的回来了,我将他们叫进了屋子里,说出了一个我早就决定,但又在一直拖延不说的话,“玉燕,你会不会照顾沐沐一辈子?”
活宝一脸呆傻的看着我,沐沐也是一脸茫然的望着我,蹲在屋子里的阿狼打了个哈欠,似乎无心留意这一个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走到沐沐面前,拉起沐沐的手,领着她走到活宝的面前,将他俩的手放在一起,“今天,我将沐沐交给你,她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她除了会照顾我之外,什么都不会,你要真心真意的对她好!”
沐沐神情一怔,活宝更是完全傻掉了,捏了捏自己的脸,又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可能是打疼了,赶紧揉了两下,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呆呆的,“姑奶奶,你……,不是,我……,也不是。”他看样子有点心慌,有点抓不住重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骂开了:“妈的,总之,你这回是不是拿老子寻开心?”
我悠悠的看着他,“那你是不相信我了?”说着就去拉沐沐的手,“那好,一拍两散…”
拉着沐沐刚刚转过身子,就看到活宝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我面前,手里,还拧着那一根短短的棒子,脸上冷冽得紧,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挡在我面前,“你给老子走一步试试?”
将沐沐从我手里抢过去,顺带手的把棒子也拧出来了,“你这回敢拿老子寻开心,看见没。”他扬了扬手里长长的棒子,“老子一棒子弄死你。”
我曾经想到过很多场景,当我点下那个头之后,活宝会有什么反应,但却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欣喜若狂,也没有任何的感激,反而却是带着一种我理解不了的怒意。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连活宝也变了?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没办法永恒?
沐沐和活宝的婚期,定在了年底,是师徒安装模装样掐着指头算了好几天才定下来的日子,腊月二十二,在登桓山每年祭祀的第二天,算算日子,距离沐沐完全离开我的那一天,还有不到三个月。
“还很长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在我答应将沐沐许给活宝的第五天,我见到了姬澈。
是他来找我的,一脸阴沉的模样,背光站在房门口外,一头的白发如飘在天际间轻轻的雾色。
“你除了拐走阿狼之外,是不是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起丝毫波澜,身后青青的水塘和那两颗光秃秃的桃花树成了他身形之外萧瑟的幕景,如画一样,在我脚下铺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也只能咬着舌尖沉默。
他依旧站在门口,背着光,良久,飘出一句清冷的话,“你会把它保存好的,是吗?”
我点了点头,“会的,会保存得很好很好。”
他似乎笑了,“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叶凝,替我好好的留着,如果有一天,你要踏上一条用血来染红的路,我会陪你,一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将青冥拔出剑鞘的那一天,一直到我再也没有能力为你遮风挡雨的那一天。”
那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东西在脑海里连篇的飘过,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了,那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子,扬起来的长发了飘动的衣角,在模糊的视野之中,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我看着他的眼睛,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
这个人,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他与我不同,他真的会有那一天,再也没有力气将青冥拔出剑鞘的那一天。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我心里,你永远也不会有拔不动青冥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有。”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看来,在你眼里,我是个英雄。”
他当然是个英雄,在我心里,永远都是。
姬澈没有带走阿狼,算是给我留了一个伴,就像曾经他走到哪里都会带上阿狼一样,只是如今在阿狼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他了。
随着年底的日渐临近,登桓山也是一日热闹过一日,我在这里是一个外人,对于他们族群的祭祀,我没有参与的权利,有资格参与这次祭祀筹备的,只能是姬姓族人,其他人连搭把手跑个腿的资格都没有。
因而,在登桓山里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状况,一些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些人却是闲得无所事事,我,司徒安,活宝,沐沐都没有资格参与这场祭祀的任何筹备,也就只能干看着,但是姬澈不同。
姬澈本不姓姬,这是登桓山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按理他并没有参加这场祭祀的资格,但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登桓山的尊主。
在登桓山以往的姬姓尊主之中,祭祀他们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到了姬澈这里,情况就有一点不同。
身为这里的主人,却又不是姬姓,这是登桓山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规矩到了姬澈这里,自然也就要改一改。
在祭祀期间,守护剑冢的迷魂幻境会关闭,因为只有关闭了迷魂幻境,祭祀的人才能够登上剑冢山顶,才能走出那一条没有尽头的石阶,进入那一座巍峨的宫殿之中,而知道如何开启和关闭迷魂幻境的那个人,只有姬澈一个,因此姬澈主要负责的就是迷魂幻境关闭之后缚龙索的安全,整个祭祀的过程,姬澈是不能参与的。
在平日里,姬澈是可以自由登上剑冢山山顶宫殿的,但是在祭祀期间,他并没有这个权利,连离开缚龙索都是不能。
这个规矩,是姬澈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他是个很古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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