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家,近了。”弓狗仅有的一只眼睛,也蓦然睁大。
在马蹄湖的沙地上,十余骑老马的冲锋势头,已然越来越猛,离着陈盛那边的阵型,不到两百步的距离。
“挡!”陈盛亲自拾了块木板盾,扎着马步,挡在第一列。
“三列,飞矢!”
零散的无镞木箭,开始往十余骑老马抛射去。
按照徐牧的规则,只有一骑人影,在中了二三支木箭后,无奈地勒停缰绳,停在半途中。
“二列,戳出去!”
木板盾的缝隙中,十余根长木枪,迅速往前捅去。
有老马吃痛,掉了头便往后跑。但更多的老马,在冲锋势头之下,很快撞散了首列的盾阵,继而如狼入羊群,朝着二列和三列再度冲去。
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三十余人的却月阵,成了一片狼藉。
陈盛无奈地吁出口气。
“东家,这马儿冲杀,除非是事先挖了陷马坑,要不就铺上铁蒺藜,不然挡不得。”
徐牧沉默点头。
古往今来,冷兵器时代,骑兵都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北狄人擅长各种马阵,确实让人头疼。
雨一停,再加上二三日的暴晒之后,马蹄湖外的小路,一下子又变得平坦干燥起来。
酒香四溢的徐家庄,不时还传来青壮们苦练的声音。
按着徐牧的意思,谁也说不好岌岌可危的大纪皇朝,以后会发生什么,有必要训练一下庄人,哪怕作为护庄之用。
“东、东家,有人来!”弓狗坐在瞭望塔上,垂了头开口。
声音有些微弱,但徐牧还是听清楚了,皱着眉抬起了头。
并非是什么订私酒的客户,而是一骑人影,身子上穿着劲袍,压着竹笠。
等人影近了,徐牧脸上露出苦笑。
“小东家,我家少爷请你过去一趟。”常威勒停缰绳,高声大喊。
“常威,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这儿还要酿酒,改日登门谢罪。”
“我家少爷说了,今儿是他三十大寿,你若是不来,便是却了生意人的情分,下个月不留米粮给你了。”
狗曰的三十大寿。
当然,以常四郎的做派,估摸着是真有事情,至于米粮这些,顶多是溜嘴的玩笑话。
常家镇离着马蹄湖,并不算太远,半日的功夫,便去到了镇子口。
刚下马,徐牧便看见常四郎,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镇子外,依然是一张桌子一壶茶,喝得不亦乐乎。
“小东家,过来些。”
见着徐牧,常四郎笑着招手。
“小东家一来,常家镇蓬荜生辉。”
“常少爷客气。”
“且坐。”
常四郎捧着茶盏,亲自给徐牧斟了一盏。
“我与你说过,整个内城,让我常四郎亲自斟茶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徐牧表情无语。
在长阳的国姓侯也是,一开口,便先要扯这么一句。
“见过小陶陶了?”
捧着茶盏,徐牧怔了怔,没明白常四郎的意思。
“哦对,他叫袁陶,是大纪朝的国姓侯。”
“见了,谈了笔生意。”喝了口茶,徐牧脸色不变。
“他一个落魄侯爷,和你谈个鬼的生意。”常四郎笑着摇头,“不过,你可莫要小看他,他要是一个生气,真能唤来十万纪卒的。”
“常少爷,我不懂这些。”
“明哲保身,无可厚非。”常四郎仰着头,舒服地灌了口茶。
“大纪兴武十一年,小陶陶最后两个兄长,战死在北狄人的铁蹄之下。朝堂里,有人要斩草除根,是老子仗着一杆枪,背着他,挨了十七八刀后,才逃了出去。”
常四郎微眯眼睛,似是在缅怀以前的那份好胆。
“后来先帝认他做了义子,事情才算好转。大纪兴武十五年,我常小棠终于考了状元。入殿谢恩,路过午门时,见着有一老忠臣,全家老小八十余口,被满门抄了斩。那时候我就哭了,哭完好久才入殿,并未谢恩,嘿嘿,便朝着那位宰辅崩了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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