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二十余人,缓缓退到马匹附近,抽出了负在背上的朴刀。
弓狗仅有的一只眼睛,在夜色中隐隐发亮。
喀嚓。
枯枝被踏断的声音。
不多时,攒动的人影,缓缓聚了过来。
一个光头大汉,不知吃了何物,满嘴都是油水,肚子圆滚得像妊娠期一般。
他仰起头,抹了一把嘴巴,顿时整张脸都变得油腻腻起来。
在他的身后,几十个难民同样吃得满嘴流油,落在阴暗处的一些,还抱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垂髫小儿。
“东家,人是人……”
周遵在边关之时,曾有一次出庄打探,回来便坠马发呕。
徐牧手掌微颤,并非是害怕,而是痛心。先前在望州,第一次出城收粮食,便遇到了难民帮,差点被堵死在半途。
不管怎样的环境,恶人,永远是恶。
对面的光头大汉,睁圆了眼睛,看着徐牧等人后面的马群,随即尖声大笑。
目光无神,牙齿发乌。
“先前打了头狍子来吃,这会儿,又、又要吃马了。”光头揉着自己的肚皮,稍了稍,突然莫名其妙地哭喊起来。
情绪无常,俨然一个疯子。
这赤秃秃的山头,连树皮草根都拔光了,哪里来的狍子!
“杀过去!”徐牧咬着牙。
二十余人的青壮,早就愤怒不已,在陈盛这几条好汉的带队下,挥舞着朴刀,朝着难民帮杀了过去。
仅仅一个照面,便有七八个疯狂的难民,倒在血泊之下。
“吃、吃马肉,这是马肉,马肉便不咸了——”
徐牧动怒,往前连着戳了三式,鲜血迸溅而出。还在胡言乱语的光头大汉,吃痛地哭了起来,似是打了一个饱嗝,呕出一坨指头模样的肉块,吐到徐牧身上。
徐牧冷冷回了剑,将身上的污秽掸掉,沉沉立在夜风之中。
几十人的难民帮,这时候已经生了惧意,倒下十几个之后,余下的人,都哭喊着往前狂奔。
“东家,孩子都救回来了。”先头的几个庄人,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声音嘶哑地走回来。
“牧哥儿,这些娃儿都生病了。”
“不是生病。”
“东家,我去拿些吃的。”陈盛匆匆跑了一轮,取来几个馒头,刚递到其中一个孩子的嘴边。
孩子急忙张嘴,馒头还没入口,却“嗝”的一声,干呕得连连大咳,脸色惨白。
在场的人,心底都是一痛。
“上、上马,赶去前方的镇子。”徐牧回了头,往前看了一眼,只觉得整个大纪的夜色,变得愈加苍凉。
奔袭的马蹄声,不时回响在官道之上。
一夜过去,徐牧一行人,才堪堪赶了一百多里,来到一个小镇子前。
庆幸的是,面前的这处小镇,俨然是作为了中转,新建了驿馆,有数百人的营兵,持着长戟来回巡哨。
也难怪附近,并无太多疯狂的难民。
“陈盛,你带人在此地休整,我先入城一趟。”
“东家放心。”
徐牧点点头,领了几骑人马,各自带了孩子,在出示了牙牌之后,方能入得城里。
比起外头的灾祸,镇子里还算安稳,零零散散的,还有酒铺食肆,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钱庄。
“周遵,去看看有无武行。”
跟随来的周遵,点了点头,带着另一骑人马疾行而去。
徐牧沉着脸色,左右看了看之后,才在最近的食肆里,买了些干粮和水袋,另要了一个食桌,点了些清淡的米粥。
这一会,带着的几个孩子,才算是彻底放开来吃,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
徐牧难得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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