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鹭郡,同样是一片湿漉漉的世界。放眼望去,这座临江的大城,处处都是发褐的颜色。
贾周站在亭子里,迎着风,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军师,主公打仗厉害,应该无问题的。”
“我知晓。”
贾周回了头,沉默了下,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见主公之时,他尚在迎战溃军。不怕你笑话,怕主公不会出手相救,我便开始大喊。”
“军师,喊的是甚……”
“那时主公用的是鹤翼之阵,我便喊,若用重兵来冲鹤首,则主公当败。”
“军师,鹤首一定是弱点吗?”
“未必,鹤翼阵称攻守兼备,但若是化守为攻,为了蓄起攻势,必定会有薄弱之处。”
“这天下所有的战争,分正合与奇胜。兵势盛者,当步步为营,以正合的兵略,来击败敌人。”
“兵势弱者,唯有奇胜。”
“军师,我没听懂。”
“樊鲁,先修下胡子,得空再教你。”
贾周收了声音,沉默地抬起头,看向蜀中的方向。即便隔着山峦叠嶂,他依稀还能看见,他的小主公,正在浴血奋战。
……
徐牧昂起头,目光直直看去前方。如果无错,白凛所在的位置,便是鹤翼阵的鹤首,府兵零散,白凛便站在鹤首的阵列里,沉默地看着他。
这时候,即便让平蛮营冲下山,所起到的关键,也不见得有用。
在他面前的一头巨鹤,已经慢慢合拢两张巨大的羽翼。双翼一合,便会将他们拍死在这里。
徐牧转着目光,忽然间抬起长剑,指了过去。
“听本将令,我等有死无生,恭请抬起手里武器,随我冲杀!”
“竹枪阵,戳烂这头野鹤!”
徐牧后面,被慢慢围住的近万人,发出滔天怒吼,提刀握枪,紧紧拢在一起。
乍看之下,仿若一根利箭般。
阵前,白凛面不改色。兵败如山之前,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困兽之斗。他要做的,便是将这头困兽,彻底困杀在这里。
一个个的府兵,脸庞上满是大胜前的欢喜。伺机而动的游弩手,将发冷的目光投过来。
地面上,死去的双方士卒,姿态各异,躺在湿漉的泥道上。只盼着己方大胜,收敛了尸首,一瓮骨灰送回家乡。
天空黑云不散,却又渐渐无雨,阴天的弥漫,让下方的这个小战场,多添了几分悲凉。
士为守家,士为开疆,两者都无错。错的,是这个早已经四分五裂的皇朝。
“请徐布衣赴死。”白凛双目有光,一时间声若惊雷。
“请徐布衣赴死!”无数府兵跟着高吼。
“合翼——”
……
“列位袍泽,恭请抬起武器!”徐牧咬牙,剑指前方。
不多时,后头漫天的喊杀声,一时怒吼不休。
“司虎,去开道!”
“长弓,掩护你虎哥。”
“杀。”
古往今来,破阵往往异常艰难。寻不到敌人军阵的弱点,便救无可救。
但这肮脏不堪的天下,终归有置死地而后生者。
“刺穿左翼!”
并没有扑向白凛所在的鹤首,相反,徐牧带了身后相随的士卒,怒吼着往左翼冲杀。
涌来的府兵抬刀劈下,一具具徐家军士卒的尸体,翻滚在泥水中。又有弩矢射来,没有牌盾掩护的侧列,不时有人发出痛呼。
好在军心凝聚之下,刺穿的阵型终归稳住。
“拢竹枪,接近敌军,恭请杀敌——”一个呼喊的徐家军小裨将,声音未落,便被扑来的一个府兵,削飞了头颅。
“连弩!”徐牧回头,满脸都是血水。
此战有死无生,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仰望未来。
冲杀的徐家军大阵之中,一个个连弩营的士卒,冲到了边侧,涨红了脸,抬起连弩与敌军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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