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庄开始,这仨人便一直留了下来。其中的感情自不用说,而且,在很多的时候,也曾给徐牧很大的帮助。
陈打铁管铁坊,造出的器甲精良无比。诸葛瘸是侠儿大佬,帮着他这个没有武功的三十州总舵主,稳住了局势。
而老秀才……更是不得了。他的好大儿,可是纪朝最后一位名将李破山。有这层关系,说不得有一日,能将这位李将拉来西蜀。
即便除开利益关系,徐牧对于这三人,亦有一份类如父子的情感。
“老瘸儿,怎的?”徐牧刚坐下,徐桥急忙爬起来,喊着“娘亲”往后跑,被徐牧用手抓住,只得抽着鼻子,重新坐了下来。
“若不然,我让陈鹊入城一趟。”
“无事,年纪大了。”诸葛瘸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欣慰之色。
在旁的陈打铁取了碗,帮着徐牧倒满酒。
“我仨都听说了,沧州那边,你打得不错。喜报传来之时,三个爹都是欢喜的。哦对,还有小军师也不错,只可惜了定州那边的小老虎。”
定州的小老虎,即是陆休。
陈打铁洒了半碗在地,权当敬拜。在旁的人,亦是照做。连着不明所以的徐桥,也跟着洒了起来。
“我儿,还要多久才能打到草原啊?他们说,我还有一个大儿,在草原那边呢?”
“快了,快了。”徐牧赔笑道。
“别一副嬉皮笑脸的,老子们仨个,瞧着你那模样,只怕有生之年,都见不到这一日了。你可长点心吧。”诸葛瘸一脸嫌弃。
“做爹的人了,争气点。”陈打铁也点点头。
徐牧并无任何的生气,相反,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老瘸儿,别喝太多酒,我明日刚好要出城,替你去陈神医那里问问,开些药回来。”
“你喊个爹会死吗?桥儿,你以后喊他徐小狗。”
徐桥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终归是没有喊。
“自罚三筷!”诸葛瘸也没有生气,宠溺地继续开口。
在徐牧的注视下,这不到两岁的娃儿,便筷子沾酒,舔了三次。
“你放个心。”陈打铁白了徐牧一眼,“西蜀吊卵的男儿,不练酒量怎么行?这以后要是做了西蜀之主,下属敬个两三碗的,就倒在地了,不得笑死个人?”
“老铁,我徐牧能喝。”咬着牙,徐牧撑了一句。
“你能喝个卵。来来,徐小狗,我们用酒坛子来!对着干!”站在风中,抓着酒坛的诸葛瘸,一下子咳了起来。
“爹,我认输。”徐牧心底叹息。
“少喝一些,我打下了江山,还想着给你封个国公玩玩。”
“晓得了晓得了。”诸葛瘸捂着嘴,又露出欣慰的神色,慢慢坐了下来。
“我儿,韦春那里送来的图纸,我都看过了。这几日便能造出来,你趁早过来溜溜眼。”陈打铁捧着酒碗,忽然邀功似地开口。
徐牧面容欢喜。这天下名匠,果然是不一样。
“另外,你先前说的什么桥车,万箭车,你这脑瓜子,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儿徐牧,天下大才。”老秀才举起酒碗。
“屁,和我年轻时,是一个天一个地。我当初去长阳,逛了八个清馆,不花一丁银子——”
啪。
老秀才气愤抬手,拍了拍诸葛瘸的头。
“我孙徐桥在呢,你莫不是要教坏他?教成傻虎那模样,天天躲屋里打桩儿,那就废了!彻底废了!”
“对对对。”诸葛瘸瞬间脸色大惊。
“都给我住口,一个清馆,一个打桩儿,以后这孙儿,我陈打铁单带!”
坐在一旁,徐牧侧过头,看了一眼还在舔筷子的徐桥,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暖意。
约莫是吵够了,三个老头儿又勾肩搭背起来。四大一小,五人在楼台上,欢闹到了黄昏之时。
“风大了,回吧,带桥儿回去。得空了,再过来聚聚,说不得你下次出征,再回蜀州之时,老子就埋土了。”诸葛瘸打了个酒嗝,意犹未尽地开口。
徐牧沉默起身,对着场中的三位老人,重重施了一礼。徐桥也学得有模有样,跟着躬下小身子,认认真真地施礼。
……
黄昏的余晖铺下,回王宫的长道,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牵着手地往前走。
“父王,我什么时候长大啊。”
“桥儿,你急着长大,这是要做什么。”
“仨爷爷说,等不到我长大了,所以,我想快一些长大,和他们一起用碗来喝酒。”
徐牧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好大儿。若无意外,徐桥便是未来的西蜀雄主。当然,若是打下了江山,那么徐桥便是新朝之帝。
生命的意义在于继承,有人继承你的遗产,你的遗志,记得你的奋斗,记得你曾走过的路。
“我儿徐桥。”徐牧伸出手,摸向徐桥的小脸庞,“等你长大,为父要送你一份大礼。”
“父王,是什么呀?”
徐牧抬起手,一时间意气风发,稳稳指向城外的山河。
“我儿徐桥,为父要送你,天下三十州的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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