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已先至。
他的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总是温和含笑,而是带上了一股子肃杀的冷意。
也是巧,他今日恰好就来了。
他是知道桑桑要在临安县开铺子,估摸着她的铺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便想去看看。
若是能跟桑桑达成什么合适的合作,那也是互惠互利,一起发财不是。
他一人不便登门,便邀了柳如娘一道去拜访,但两人却扑了个空。
顾允之自然没告诉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桑桑去了鹿鸣书院。
如此,唐澄便来了。
反正自家弟弟在这里,他就顺便来看弟弟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见了这么一桩大事!
他那活蹦乱跳的弟弟,竟不明不白地躺在那里,方才还差点一命呜呼了!
唐澄裹挟着一股子汹涌的怒意,大步流星地进了屋来,脸上笼着一层沉沉的冷意,不见半丝笑意。
他强压胸中的怒火,用一副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
“岑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我弟弟怎会中毒?莫不是书院里的吃食不干净?”
岑先生还没开口,沈焰就抢了先。
“唐大公子,这件事与书院无关,是我的原因。”
东西是他拿来的,也是他送给唐清的,便是沈家人,也是他招来的。
所以,这件事,他的责任最大,最不可推卸。
他再次语气平稳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番。
唐澄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意,他望着沈焰,眸中隐隐带着一股冷意。
“这么说,这件事的责任都在沈家人,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焰抿了抿唇,语气诚恳,“我并无此意,不管我是不是有心,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唐公子也是因我中毒,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唐澄却并未因此对沈焰恢复好脸色,周身的气场依旧很冷。
“那你要如何负责?”
沈焰朝他躬身一揖,“但凭处置。”
唐澄冷哼一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桑桑见此,心头当即就是一紧,她急忙开口,“唐大公子,此事我们的确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该我们担的责任,我们绝不会推脱。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揪出真正谋害唐小公子的真凶,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遭此一难。”
唐澄目光看向桑桑,原本冰冷紧绷的面色这才稍稍和缓几分。
若是面对着桑桑,那他愿意多给几分薄面。
桑桑见唐澄的面色稍有和缓,不觉暗松了口气。
她赶紧趁热打铁,“乌头这样的剧毒之物,一般人家不可能会有,沈家人事先谋划了此事,那他们必然会先去药铺购买乌头。
镇上的药铺也就这么几家,唐大公子只要派人一一排查,定能查出来。”
沈焰也跟着开口,“凭我对沈家人的了解,他们设计了此局,定然会躲在书院附近偷偷打探情况,若是唐大公子派人好生留意,多半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唐澄稍稍从方才的震怒中回过神来,整个人也终于慢慢找回了理智。
他们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先查证他们的话是否真实可信,若当真是沈家人故意下毒,那他定要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唐澄当即就要唤人,沈焰却再次沉声开口。
“唐大公子且慢。”
唐澄的脸上现出几分不耐烦来,“还有什么事?”
沈焰面色沉凝,缓声开口,“以他们的脾性,就算你查到了他们曾经购买乌头,他们也不会承认此事。”
唐澄冷笑一声,“只要事情是他们做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承认。”
沈焰的眸色染上几丝幽深,“我有一计能让他们主动招供,唐大公子也无需再费心筹谋。”
唐澄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
他对沈家人有足够的了解,倒是的确有可能想出应对之策来。
“你说来听听。”
……
书院门外,沈大柱和沈大河兄弟二人果然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一直留意着书院里头的动静。
以往这种时候,书院都会大门紧闭,但今日,书院里却有人匆忙进出,光是大夫,就一下被请进去好几个。
见此情形,两人顿时心头大定。
太好了!这件事多半是成了!
照着他们请大夫的频率,定然有人中毒不轻,说不定,这会儿已经一命呜呼了!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他们有些遗憾没有看到沈焰被押出来,但他们却是笃定此事必然成了,是以两人便不再蹲守,往村里的方向而去。
今晚上,他们都能睡个好觉。
正美滋滋地这般作想,忽而两人眼前就是一黑,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两人就直接昏了过去。
陈氏和潘氏提前回了家,因为她们还得回家做饭。
饭菜做好之后,她们没把当家人等回来,却是等来了一行凶神恶煞的衙差。
刚做了心虚事的陈氏和潘氏当即吓得脸色惨白,身子都不禁开始打哆嗦了。
为首的衙差张虎一脸凶相,冷声开口。
“你们就是陈氏和潘氏?”
两人哆哆嗦嗦地点头。
张虎二话不说,直接朝后头的小弟一招手,“把她们两人押起来,带走!”
两人闻言,几乎当场吓尿。
潘氏胆子稍微大些,鼓足勇气开口,“官,官爷,民妇究竟犯了什么事?官爷为何要抓民妇?”
张虎冷笑一声,“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难道没数?”
沈家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周遭的邻居,不少人在院门处看着,纷纷议论。
潘氏见此,只盼着自己村人能站出来帮她们说句话,好歹护一护她们,但是,大家就只是站在那里围观,一副事不关己,又看好戏的模样,潘氏见此,只觉恨得一阵牙痒痒。
这些势利眼的玩意儿,待她儿子日后金榜题名了,自己定要回来好好跟这些人算一算账!
她强作镇定,继续辩解,“民妇不过是老实巴交的一介平民,行事素来老实本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条律例,还请官爷明示!”
张虎呵呵冷笑两声,“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今日鹿鸣书院出了一桩人命官司,有人报了官,我等一番探查,在书院门口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之人。
那两人自称是沈大柱和沈大河,这两人你们总该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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