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慢慢走着。突然,天空来了一只鹰,通体褐色,有着一股王者风范。它直直的朝着白凌溯飞了过来,白凌溯弯起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鹰就停了下来,温顺的落在了白凌溯的肩膀上。白凌溯打开信匣,掏出一卷纸,展开来细细的看着。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白姑娘,怎么了?”盏子衿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那张薄薄的纸,关切的问道。“没什么。棂祝,你把打火石掏出来吧。”白凌溯抬起头,对盏子衿说道。盏子衿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掏出了打火石,递给白凌溯。白凌溯接过打火石,摩擦了几下,将信件烧掉了。焦黑的纸屑被大漠的风吹起,宛若化成了翩翩飞舞的黑色的蝴蝶般重生。
那纸上写的是:“舫婧封贵妃,皇后位不保,磬涟堕胎,又被赐凤头代步摇,准参典。疑有诈,速回信。”白凌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虽然舫婧跟太后是亲戚这点不假,但毕竟伊微微与太后的关系更紧密一点,若从血缘关系上来定,伊微微则是堂系,而舫婧仅是客卿罢了。这也难怪太后如此了,毕竟太后也不希望这个客卿之女夺了她堂系之女的位子,更何况,这位子可是后宫三千妃嫔都梦寐以求的位子,皇后之位,至高无上。舫婧这人心狠手辣,若她登位,必定容不下伊微微,若她尚且忌惮一点太后,那若太后逝去,伊微微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若舫婧不忌惮太后,甚至敢当着太后的面虐待伊微微,那太后也占不到什么理,毕竟皇后才是真正掌握后宫实权的人,太后仅仅是辅助罢了。甚至舫婧还敢威胁了太后的地位,这种女子,不得不防啊。
磬涟,大家都认为她是必死无疑了,但总观前面齐云孤的万般宠爱集一身,此人冰雪聪明,虽然不屑于跟那些莺莺燕燕胭脂俗粉之类的勾心斗角,但此事也有可能是诈,等到他们的阴谋浮出水面后,然后一网打尽。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可就成了最最值得警惕的人了。但如果此事当真,齐云孤确实是拥新欢,忘旧爱,那岂不是错过了最好时机?这样的话,看来必须要赌一把了,只不过这下输了,可就输了整个家族啊。这冒险虽是办法,但总归是中策或者下策,而且风险极大,甚至可能让太后误解。白凌溯愁眉不展,究竟如何才算是上上策呢?
“姑娘何必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再做决定,也未尝不可。”盏景雄静静的开口。白凌溯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盏景雄一眼。盏景雄微微一笑,眼眸里清澈的倒映着白凌溯略微吃惊的脸庞。但这仅是一瞬间罢了,白凌溯瞬间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策马狂奔。“姑娘……”盏子衿看了看白凌溯远去的身影,喊了句。“不用慌,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如何找到解决办法的。”盏景雄摸着胡子笑道。“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盏子衿仍是担心。“那是她的命,命中注定的,是个劫数,一个坎,迈不迈的过去就只能看她自己了,我们干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就远远的旁观就好了。着急又有何用呢?何况你对白姑娘真的那么没有信心吗?”盏景雄慢悠悠的说道。
“是,棂祝失言了。”盏子衿低下头,眼眸里隐隐流动着赤红色的液体。“你是白姑娘的侍女,那你为什么对这里那么熟悉?”盏景雄突然开口问道。“我是胡人,一次被人拐卖到皇都,当时白姑娘居住在那里,看我可怜,也就救下了我,我没有什么可以给白姑娘的,我只能在她身边当侍女,偿还恩情。”盏子衿的嗓音略显沙哑,她眸中的赤红越来越浓。沙哑是因为她渐渐快控制不住自己复仇的思绪了,而在此刻听来,竟有着些许的哽咽。“原来如此,看来你是自愿的了。白姑娘倒也真是个侠女,靠着一把剑行走江湖,洒脱!洒脱!”盏景雄“哈哈”笑了两声。
盏子衿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笼盖上了血红,血红的天,血红的地,那些沙子也变成了朱红。盏子衿眼眸几乎就变成了赤红,她眸中的沙溢顿现,她快控住不住的喊道:“盏景雄!”“嗯?”盏景雄并未回头,就是这没回头救了他的命。因为见过盏子衿这种模样的都要死!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盏子衿拼命压制着杀意的弥漫,她暗暗说道:“现在不是复仇的机会!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机会!”眼眸又渐渐澄澈。她的嗓音又重新恢复了甜美:“对不起,刚才有些食言,直接呼了前辈的名讳,还望前辈能不要计较,棂祝给您先赔个不是。”
“没关系,什么前辈,仅仅是个虚无的名号罢了。我就是仗着这一副老骨头才能得此‘前辈’之名,实在惭愧!”盏景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正午的阳光最毒,盏子衿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喝下去的水似乎都在阳光的暴晒下瞬间蒸发了。盏子衿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用干渴的舌头舔砥着自己干裂的嘴唇了。明明是刚刚喝过水,但嗓子仍是干的难受。说句话都似乎在拿着抵着自己的脖子一般,所以一路上几乎没说过什么话。盏子衿摇了摇水壶,听见水撞击的声响,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又打开了瓶盖,喝下几口水。
盏景雄因为有一些武功底子(冒牌的也练过几招),所以不至于向盏子衿那般的难捱,但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为了达到白凌溯所说的那般“逼真”效果,白凌溯特命他戴上了假发,这大热的天,头顶闷热,热气散不出去,头顶的汗是最多的,刚刚擦完就又流下了。两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的走在这空无一人的沙漠里。白凌溯在前边跑着,身旁刮的风都似乎是让太阳烤热了再吹到身上来的。这风也不见得能怎样凉快。白凌溯抬起手,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些汗珠都滚落下来,沿着秀丽的脸庞滴落在荳筎的毛发里,荳筎也没了一开始的撒欢,也只是沉默的走着,时不时张大鼻孔,呼出一连串的热气。
“走了这么久了,除了沙漠,还是沙漠。”白凌溯抬起头,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看了看远处,即使她的眼力过人,但看到的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沙漠。白凌溯收回视线,摸着荳筎的毛,反复的抚摸。燥热从她的手上传了过来,这股热气,如果放在冬日,必定是暖和不已,可惜,这里是夏天。白凌溯叹了口气,不不知是对谁说,但也可能仅仅是说给自己听:“多余则是,冬日里的冰棒,夏日里的棉袄。你认为那是关心,但别人却拒之门外。因为你的关心对他人而言,是多余的,用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荳筎,难道现在你也是如此了吗?”脸,悄然贴上毛发。
“盏前辈,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荒漠?”盏子衿终于忍受不了了,问道。“等到走到沙子也终于不再出现的地区,那里就是终点了。”盏景雄沉默了半晌,说道。“那还请盏前辈帮我看看,哪里沙子才会到头?”盏子衿问道。“抱歉,老夫无法告诉你,因为在我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尽是沙子的王国。那些曾经美好的、繁荣的城市都被沙子深深的掩埋在了地下。”盏景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为什么会掩埋在地下?难道是上天的惩罚?”盏子衿似是不解道。“是的,这是上天的惩罚,这些人为了让城市永远立在荒漠里,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上天决定成全他们,便用沙子掩埋了这儿所有的回忆。”盏景雄笑了一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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