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滔天的感动如同地平线上忽然掀起的浪潮,一浪接一浪的涌来,在靠近海滩之时已经化作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般的惊拍在岸边的石壁上,激起千层浪花,撼动整片海岸,那声响如同九重天上的响雷,撞得雪无声的胸腔几乎要被感动胀碎了。
耳中似乎传出微微轻响,接着便是旋风般的感动将他卷入其中。墨蓝的瞳底突然化作一片深海底般的模糊,海水在源源不断的涌出眼眶,如奔腾的江流般流作两行,顺着侧脸流下,浸湿了红色的衾被。
他说不出话,明明想要唤淳于静,可偏生的喉咙如堵死了一样,堵了一团眼泪的滋味,这泪水竟也是那般的甜而温暖。
“喂雪无声你干什么突然就哭了啊,很吓人好不好!”
淳于静有点惊讶的瞅着雪无声,赶紧两只小手左右开弓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嘀咕:“从来没见你哭过,男人哭吧哭吧,哭哭也好。只是很突然的,吓我一跳!”
还没擦完,猛地却被搂得紧紧的,淳于静差点没喘上气来,为了不窒息只好停下手头的动作,乖顺的趴在雪无声的身上,一手的手指轻轻划着他心脏的位置,和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弹一下。
“真的是你,静儿,原来那人真的是你……”
听到雪无声这句话的时候,淳于静的手指停住了,“什么是我?你从前见过我吗?”
“未曾见过,但有人与我说过。”雪无声的话让淳于静再次嗅到一种莫名的灵异气息,她不能自已的想到霜血寒从那位高人手中得来的羊皮卷,画卷上画的是她,而那位高人却正是淳于静最想知道身份的人。
听得雪无声道:“我还隐约记得,我刚来这个时空之时,遇上一位高人。他对我说,很多年后将会出现一个与长生不死药真正相关的人,我的命运会因那人而改变。我想细问,那高人却说,这时空的规则便是我心底一直不能释怀的怨念,这份怨念自会将与长生不死药有关的人请进来,却不知哪个才是能改变我的人……”
淳于静缓缓的僵住了,眸底倒映的烛火,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
竟然会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了,终于,都明白了。
原来她会通过家中的挂画来到这里,竟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不知道是她为了治愈他而生,还是他独自等待在这里一世世的重生只等她来。
淳于静泫然欲泣。
命运,真是何其的捉弄人,却又何其的成全于人。
心底一阵反复感慨,卧房里似乎有片刻的静默,淳于静已经在心底认定了,雪无声口中的高人便是她梦过和见过的那个。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总觉得那人和她有些关系……
“那位高人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淳于静忽而出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雪无声眯眼,努力的回忆着,却终究遗憾的答道:“我也请教过他的姓名,但他只对我说了四个字——岁寒不悟。”
“岁寒不悟?”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在暗示着什么呢?
淳于静不得而知。
然而知与不知,至少在此刻已经不那么重压淳于静的心了,她只觉得身上背负的雾霾散去了一大半,有阳光从路的前方透过来,鼓励着她继续踏上前路。
淳于静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搜齐五颗魔珠,将雪无声带出去的!剩下的两颗肯定一颗在燕国一颗在齐国,反正都要踏平那两个国家的,顺手把魔珠搞到手!
不过,似乎雪无声还不清楚魔珠的事情呢……嘿嘿,先不告诉他,定要给他个惊喜!到时候他突然到了南宋,真不知道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淳于静想着就觉得有趣,脸上不禁笑意盈盈。
时间慢慢的沉淀在沉默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是静静的依偎,肌肤轻轻摩擦着肌肤,温暖的体温互相传递。
蓦地,淳于静忽而兴致道:“我想听琴了。”
“想听什么曲子?”雪无声顺手将地上的白玉落霞琴捡起,搂着淳于静坐起身来,提了提被子罩住她的身子,怕她着凉。
将琴隔着衾被置在膝上,修长的指轻轻拨弄了琴弦,瞬间似有三千浮华从琴上流下,才清清淡淡的一声,就营造出了万壑松风的世界,让淳于静陶陶然的跌入其中,不知怎的忘了回答想听什么曲子,却是问道:“琴仙风拂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无声指尖微颤,“为何突然问及这个?”
“我就是想到了。”淳于静道:“中原三公子除了你之外我还见过严华公子,剩下的就是琴仙风拂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被说成是琴仙呢?我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弹琴弹得好啊。”
雪无声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后才答:“极少有人听过风拂的琴声,然而凡是听过的,无一不是泪如雨下,只因他的琴声能勾起人们心中最悲痛的往事,必是让人肝肠寸断……不过,如今他的琴音应该变了,不会再充满悲伤。”
最后一句惹得淳于静一怔一怔,“为什么呢?”见雪无声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也就不多问了。这才想起来还没说曲子呢,淳于静不假思索竟已脱口而出道:“就弹一曲《少司命》吧。”
应着淳于静的话,雪无声十指拨动了琴弦,轻淡的琴音渐渐转重,几许柔情相思,几许千古咏叹,交织成一曲感天动地的誓言,铮铮切切、万死不辞,弹出得却正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誓言。
和着曲调,淳于静不禁浅浅的吟唱——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如《少司命》所言:人生最悲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最快乐的莫过于结识友善。而对淳于静而言,悲苦欢乐,她都要努力的创造,和雪无声一起经历漫漫长路上的点点滴滴。
她很爱很爱他,爱入骨髓,爱入灵魂,即便苍天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份爱已然成了淳于静的一切动力,为此就是吃再多的苦她也心甘情愿。
可忽然间,这使人沉溺的琴曲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颤音,惊得淳于静心底一股冷风,下一刻雪无声指下的琴居然掉下床去,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淳于静脸色一白,只见雪无声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似有血腥味从他的口中飘出。淳于静赶忙查看起他来,“怎么搞的?为什么突然——”话刚说到这里,淳于静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
“是、血咒?!”是啊,血咒转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他就要代替她受苦了吗?
“不!不!”淳于静玉颜发白,神色焦躁。
“没事的,静儿。”雪无声运行起内力,渐渐压下了体内的疼痛,牢牢揽着淳于静,一手ai抚过她的头顶,“稍微疼一下就过去了,不必为我担心。天还未亮,要不要再睡会儿。”
淳于静怎能不担心呢,说道:“睡不着。”
“那去浴池吧。”雪无声说着便伸出右手捡起了地上自己的紫色大氅,将淳于静的身子小心的裹住,又随手捡了中衣披在自己身上,束了衣带。
走下床来,温柔的抱起了淳于静,向浴池去了。
寒月已经西斜,距离破晓时分不远了,这时候的天色是最黑的,夜凉也是最重的。
稀疏的红梅花散植在院中,被寒风吹起一院的残红,如淅淅零零的红色雪花,擦过来人的衣袂鬓角。一朵红艳的花瓣沾在了淳于静的额头上。
白皙的小脸还残留着暧昧的粉红,被寒风吹得更是红了,而那梅花瓣恰恰点在了淳于静的眉心,竟像是故意画上这么一笔,衬得淳于静更加娇艳脱俗。
“爱妃的姿色,连梅花也嫉妒了。”
雪无声的一句玩笑话,逗得淳于静笑意连连,双手攀着他的颈子在他胸口蹭了蹭,撒着娇说:“我还从没有在眉心点过朱砂呢,等回了秦国,你亲手为我点一个好不好?”
“本王义不容辞,只是……”戏谑道:“只怕本王的技术太没水准,若是惹恼了爱妃可怎么办?”
“哈哈,那当然是被我休掉喽!”欢乐的笑道:“还有啊,就是休了你,你也别想改嫁!”
雪无声像是憋不住笑意了,终究也笑出声来,在这寂静的夜下竟是出乎意料的爽朗,仿佛听到这笑声,不管心头有再多的悲怆也能释然。
可是淳于静愣了,这家伙笑什么?按照往常的情况讲,他不是应该被气跳脚然后和她吵嘴最后还是投降吗?
似乎看出淳于静的疑问,雪无声敛了敛笑意,宠溺道:“爱妃说笑,本王记得刚刚与爱妃春宵一场,爱妃自称绝不是始乱终弃的白眼狼。这话本王铭记在心,相信爱妃一定不会休了本王的。”
听言,淳于静一愣,想到方才激情的chan绵和她那一段段表明心迹的话,不禁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赶紧将头埋进了雪无声的颈窝,双手锤打他的肩膀,口中嚷道:“真是的,你还好意思提!本神医就这么告别chu女时代了,想着就觉得不甘,都怪你啊!”
一阵拳打脚踢,却因为被雪无声横抱在怀里而施展不开,淳于静只好“郁闷”的被他抱到了浴池。
浴池彻夜烧着炭火,水雾氤氲,热气腾腾,池中的浅处有一座白玉凳,凳子旁放置了洗浴的用品和干净衣物。
雪无声抱着淳于静坐在凳子上,温暖的水将两人的下半身浸没其中,水雾蒸腾,淳于静眉间的红梅花瓣缓缓落到了水中,打了几个旋,被淳于静捻起来,调皮的将花瓣贴在了雪无声心口的位置。
雪无声只是微笑的看着她。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可是一举一动却总是让他的心底满溢幸福。
一手揽住这凝脂般的身子,她肌肤上滑腻的香汗已经被水汽修饰得更加嫩滑;另一手舀起了水,亲手为淳于静清洗身子。
(PS:青蔷说我太虐男主,芯儿说我甜死啦……我纠结了……好吧这一卷快要完了,下一卷会比较短,依然日更6000,一天两更……顺便说一下,血咒真的很摧残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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