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了。
暮春时节的风,时徐时急,却也是这样的冷,似乎初夏来临之前,蓟城中会有一场暴风骤雨。
别馆中。
当雪无声见到雪鸾的时候,狠一吃惊,震惊之余又忙将淳于静拉到怀里,打量她有没有受伤,并询问唐夜:“怎么回事?”
唐夜便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这期间淳于静离开雪无声的怀里,指了个座位,让雪鸾先坐下休息。又为雪鸾摸了脉象,只觉得她内息极其的紊乱,而原先就已经被无影砂伤了的心脏,此刻已经更为虚弱了,要是再不注意,很容易发生猝死。
小莲给雪鸾上了一杯桃花茶,杯中那几瓣桃花落在了雪鸾的眼底,似乎勾起了她往日的重重情怀,不由的眼眶湿了,嗡声道:“哥哥,王府的桃花,又开了吧,这是第几年了?”
雪无声听完了唐夜的话,被雪鸾这一句震动了心魂,略略伤道:“阿鸾已经二十二岁了,花也开了二十二年。”又将语调沉了下去,仿佛责怪一般的道:“阿鸾,你跟随华如海至今,也该看过他对人都是用什么手段的吧。如此你还要追随于他?我是你的亲兄长,你却连我都不放过,如今又吸收豆蔻童女的精元。阿鸾,我不多说了,孰是孰非,你扪心自问吧。”
雪鸾的眼泪轰地全都流了出来,冲开两道泪痕,她声泪俱下的说:“我也很痛苦,如海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他杀人杀得很可怕!紫妍死了,慕少弘死了,如海哥哥便能收回他们曾经吸取的精元!”
听言,淳于静猛地想起了骆梁,“那骆梁呢?还活着吗?”
“骆梁算是福大命大了,那个楚国的王太女用法术引出了他的精元,亲自交还给华如海,才讨回了骆梁一条性命。”
雪鸾边哭诉,边擦着眼泪,喊道:“还有赵蝶儿!她碍了如海哥哥的事,也被杀了,死的很惨,我亲眼看到的!”
这一句让此刻旁边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之前明明慕少艾已经将赵蝶儿关进了地牢,赐了她一杯毒酒,这怎么……
“赵蝶儿逃跑了,她有些功夫,破牢出逃。”雪鸾道:“但是如海哥哥没有放过她,专程堵截了她,当着我的面把赵蝶儿的五脏六腑一个一个的掏出来捏碎成一滩!我好害怕,连做了几天的恶梦!”
淳于静惊道:“那你现在还给他为虎作伥?等你吸收够了豆蔻童女的精元,你的下场又是什么!紫妍和慕少弘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雪鸾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淳于静,那两行眼泪甚是刺眼。
淳于静又说:“华如海究竟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雪鸾摇了摇头。
淳于静有一点失望,想了想,郑重其事的对雪鸾说:“我知道让你离开所爱的人很难,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从来为虎作伥都没有好下场,唯一能保全自己的途径只有弃暗投明。何况华如海只是个连你都不明白来路的人,而这里坐着的人却是你的亲人朋友。到现在了,你还想不明白谁才是你应该相信的人吗?!”
雪鸾浑身一颤,泪水更是流得滔天了,眸底深处闪着纠结的光。时间似乎就此停住了似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雪鸾开口。而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煎熬,就是雪无声此刻的心情。
这时——
“我想明白该怎么做了。”雪鸾的开口打破了沉寂,“其实这些天我也有些后悔,但是,嫂嫂说得对……只是我现在已经吸收了不少童女的精元,我怕如海哥哥会来杀我……”
“你放心。”雪无声一字一字的道:“哥哥会倾尽所有护你的周全。”
睨一眼雪无声,淳于静见他深如汪洋的眸底是难以言说的激动,他竭力的控制住激动,而将所有情绪都倾倒在对雪鸾的这个承诺上。
淳于静忽然觉得很感激,终于!雪无声终于也获得了雪鸾的认可!
但这时唐夜说道:“你们兄妹应该有不少话要说,本少先去休息了,对了小静你来一下,昨天本少在城南摘到一种奇怪的草药,你帮本少辨别辨别。”
淳于静反应很快,晓得唐夜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于是笑嘻嘻的将地方腾给了雪无声和雪鸾。
两人从前厅沿着石子路穿到了后院,与霜血寒打了个招呼后,便找了个僻静的小亭子。
淳于静瞅了瞅四下无人,道:“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唐夜开门见山:“你相信她吗?”
淳于静一怔,“你说阿鸾吗?”
“对,你相信她?”
“唔……其实不太敢信,毕竟上次在楚国她那样陷害雪无声,刚刚在大街上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有种想狠狠砍她的冲动。只是……她到底还是雪无声的妹妹,我还是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唐夜叹了口气说:“只怕,你们肯给她这个机会,她却要将你们一军。”
听言,淳于静的心底有种寒意,不禁郁郁的道:“但愿阿鸾能够痛改前非,她要是不改,最后的下场与紫妍和慕少弘不会有什么区别。再者她的心脏已经很弱了,就算华如海不杀她,她这样不注意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正因为她时间不多了,我才特别想看到她明白是非,也让雪无声了却这一桩夙愿。”
唐夜再度一叹气,甚是无奈。他轻轻摇着鹅毛扇,也摇了摇头,终究是把话题转了开:“小静,本少觉得,现在暂时将雪鸾郡主的事情压下去后,你可以借题发挥,求圣女看看她能不能解了雪无声的血咒。再就是魔珠的事情,这个我们得多加留意。”
“嗯,我记得呢。”淳于静定定一点头,脑中千万种思虑划过。
这个时候,黑鹰回来了,为淳于静带来了七悠阁高效率的一道消息,正是关于燕国太后姜氏的。
听黑鹰说,这个姜氏是目前燕王的生母,一向个性温和,对小辈们慈爱照顾,也从不干涉燕国的政务。
但是大概一个月前姜氏生了场大病,差点去世,昏迷了很多天才醒来,醒来后性情变得很乖张暴戾,对下人十分苛刻,俨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对了王妃,刚才属下在七悠阁的据点打听姜氏的消息时,还听弟兄们说到一件燕国王室的秘闻,此事鲜有人知,属下听闻的时候很是震惊。”
黑鹰说道:“据说燕国国王早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出使秦国,与秦国公孙家的嫡女两情相悦,常私自幽会……”
秦国公孙家的嫡女?那不就是……“你是说公孙燕?!”淳于静大惊。
“就是她。”黑鹰表情凝重,继续道:“但是后来公孙燕成了慕白的王后,燕国太子只得怏怏将此事埋藏在心中。但是他在当了国王之后,却仍旧惦记着公孙燕,所以偷偷在太后姜氏的寝殿地底下修了一个地宫,将一名长得和公孙燕极其相似的燕国女子养在地宫里,时常宠幸。这件事除了燕王恐怕再没有人知道了,七悠阁的兄弟们也是暗探太后寝殿时发现书架后有密道,进了地宫才查出玄机的。”
听完了这段话,淳于静只觉得身上麻一阵冷一阵,就像是有好多条冷冰冰的蛇钻进了她的衣袖里。
没想到燕王和公孙燕还是这种渊源!可是公孙燕下落不明,燕王肯定是知道的,这么说也一定在四处派人找他吧?
淳于静忽而感到,燕王请自己和雪无声来到燕国,恐怕不只是个鸿门宴那么简单,这之中不知道还夹杂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噢,还有件事。”
黑鹰的声音又响起:“七悠阁的弟兄们还说,地宫里的那个女人身上佩戴着一个绿色的珠子,和魏国的蓝色珠子、楚国的金色珠子看质地都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真的!”这可是淳于静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
“呃……是这样的。”王妃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
“好,我知道了。”淳于静平静下来,不让黑鹰怀疑,“你辛苦了黑鹰,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待黑鹰走了之后,淳于静和唐夜交换了眼色,两人的眼底都明明显显的写着几个字——夜探地宫。
是夜,淳于静假意说要出去看月亮,非要雪无声好好陪着雪鸾,而她带着唐夜偷偷溜进了燕国王宫。
顺着下午的路径找到了太后的寝殿,两个人小心翼翼在屋顶上轻轻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是姜氏已经熟睡,于是两人轻轻的搬开瓦片,从屋顶跳了进去。
很快找到了书架在哪里,架子上摆满了竹简。淳于静不得不佩服燕王将机关设置在书架后实在很聪明,因为姜氏老来眼花,最不会去看的就是书。
与唐夜一起轻手轻脚的搜寻着机关,很快发现某本竹简正是安在书架上的,将竹简轻轻转了转,整个书架霎时就往左边挪了一人宽,速度快并且毫无噪音,惹得淳于静直咋舌。
一个密道的入口赫然呈现在眼前,月光清冷的照进去,望不见底。
两人深深的对视了一眼,小心的踏入了密道,甫一进去,就听到书架移动的轻微声响,门关上了,一片漆黑笼罩了整个世界。
“咔擦”的一声响,唐夜的火折子点亮了一角,照着脚下的层层台阶。台阶蜿蜒着,正是向地底下的方向不断盘旋。
前方传来黑暗的地底所独有的气息,森凉的风直往淳于静的身上窜,有种紧张的感觉,随着越加的深入地底而越明显的揪住了淳于静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害怕什么公孙燕,可是此刻淳于静却好生的不安,仿佛地宫里的那个女人是公孙燕的怨魂,不会放过她……
猛地一下,楼梯到了尽头,淳于静因为失神而差点栽向前去。
前方传来了微弱的火光,唐夜赶紧收了火折子,将淳于静护在身后,两人小心的沿着长道走向前方的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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