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珠帘叮叮咚咚地响了一阵,罗青桃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那帮老家伙叫住你干什么呢?”
来人并没有回答。
罗青桃掀开帘子,探出头去:“你……”
一句问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她便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有人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远卿?”罗青桃大为诧异。
来人却并未应声,只是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野兽般的喘息声,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那气息有些陌生,不似君洛身上让人安心的龙涎香。
罗青桃大惊失色,用力推开那人,借着朦胧的暮色,费力地向他的脸上看去。
“是你?”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罗青桃一下子弹了起来,抽出枕下的匕首握在手中。
冰冷的利刃抵在颈下,那人微微一怔,脸色难看起来:“你要杀我?”
罗青桃没有回答,手上加力,匕首往前送了一送,在男人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线。
“滚!”她气得脸色紫胀,浑身发抖。
“你叫我滚?你不是该求我留下来吗?桃儿,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待我的!”男人反手抓住罗青桃的手腕,狠狠一拧,那锋利的匕首便掉落到了地上。
罗青桃心下大惊,本能地伸出空闲的左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桃儿,你若真狠得下心,就掐死我吧!”男人闭上了眼睛,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
罗青桃手上顿了一下,似乎要用力,却终于没有。
男人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爱着我的!桃儿,这么多年,你所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我,对不对?你和君洛,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算不得数的!他待你原本便没有什么真心,如今他当了皇帝,你们就越发没了可能——桃儿,跟我回家吧!”
罗青桃勾起唇角,冷笑起来:“君漓,你的疯病,还没有好吗?前一阵听说梅落雪已被你剥皮抽筋、寸寸凌迟而死,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你一生挚爱,誓要同生共死的。如今她已在奈何桥头等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
君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攥在罗青桃腕上的那只手猛然收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断。
“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回头了?”他的语气阴沉,透着隐隐的危险。
罗青桃扬起唇角,送他一个嘲讽的冷笑。
她就知道,梅落雪是他的禁忌。先前是,如今更是。
君漓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气更盛:“你真的以为只要跟着君洛,就可以高枕无忧吗?我不妨告诉你,他这个皇帝,当不长久的!”
罗青桃心头一跳,立时僵住。
君漓见状,笑了起来:“你该知道,他的性子一向是不长远的。他今日宠的是你,待你千好万好,明日或许也就宠别人去了。他若一直是皇帝,你跟着他也算是能挣一份荣华富贵;可他今后若是成了叫花子呢?你要跟着他街头乞讨去吗?他若是成了阶下囚呢?你要跟着他,受一辈子辛苦、吃一辈子牢饭吗?桃儿,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你生来就是该享受荣华富贵、该被男人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你何必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罗青桃不耐烦起来,掐住君漓脖子的左手猛然使力,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腕上一痛,却是君漓已将她手腕捉住,抓着她整条手臂拧了半圈,几乎要将她的肩膀卸了下来。
罗青桃这才意识到:要拼力气,她是没有半分优势的。
看到君漓脸上得意的笑容,罗青桃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一开始就切断他的脖子!
一时不忍,当断不断,果然少不得要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祸患!
这会儿后悔显然已经晚了。君漓露出个阴狠的笑容,咬牙道:“你还是那副臭脾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必对你客气了!”
罗青桃心慌意乱,拼命挣扎,却全然没有挣脱的希望。
君漓失了耐性,整个人压了上来,一边在罗青桃的脸上、身上胡乱撕咬,一边冷笑:“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妇,也不知道勾搭过多少男人,何必要费工夫装什么贞洁烈女!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你反倒在我的面前拿乔!你自己看看你的那双眼睛、那副任人采撷的模样,要不是曾被千人跨万人骑,如何能练得出这样一副媚态来!君洛没少拿你这副身子去做交易吧?这满朝文武,他是用什么手段收服的——当谁是傻子不成?”
罗青桃没空理会他的疯人疯语。她只觉得这人像一滩鼻涕一般令人恶心,恨不能立时点一把火来烧化了他。
只可怜她此时双手被制,半点儿也动弹不得,急得脸色都白了。
君漓见状大为得意,一边扯她衣裳,一边冷笑:“旁人说你如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娼妇,我先还不信,如今看来……你如今怕是一见到男人,腿就发软了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功夫如何?先前你求了我两年,我都不肯理你,今日一并满足了你多年的心愿吧!”
罗青桃依然没有反应,君漓只当她已默许,心下大喜。
便在这时,罗青桃猛然抬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他的胯间。
君漓本能地弓起身子,惨叫起来。
罗青桃弹起身来,在地上摸到了那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前。
“你不能杀我!”君漓惊呼。
话音未落,匕首已经刺了下去。
利刃破肉的声音响起,殷红的鲜血四下飞溅。
随着君漓的一声惨叫,罗青桃狠狠将匕首拔出,毫不迟疑地再次刺下。
“青桃,住手!”一声惊呼自门外传来,止住了罗青桃的动作。
君洛飞扑进来,将罗青桃圈进了怀中。
匕首“当啷”一声落到地上,罗青桃攥紧拳头,狠狠击向君洛的胸口:“你这时候才回来,是赶着来替我收尸吗!”
“青桃,对不起。”君洛紧紧拥住罗青桃发抖的身子,心跳如擂鼓。
罗青桃叹了口气,软了下来。
这时,君漓用手捂住胸口的伤处,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
罗青桃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君洛的怀中缩了一缩:“他……”
君漓慌忙打断了她的话,嘶声叫道:“老七,这事儿不怪我,是这个女人约我到房中来相见的!她定是听到你回来了,才会对我翻脸不认人,她本来是在勾引我……对,是她恬不知耻地勾引我的!你知道,我一向对这个贱妇没有什么兴趣,我怎么可能主动到她这里来!远卿,你是皇帝,你怎么能把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让她连累了你的名声?六哥诚心劝你一句:为了你的天下、为了你的圣名,杀了她吧!”
君洛没有理会君漓的话,却低下头来,深深地看了罗青桃一眼。
后者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你会相信他吗?”
君洛缓缓地摇了摇头。
罗青桃低下头,便听到他沉声说道:“六哥怕是走错了地方?你应该去的,是祠堂的前殿!明日京城里会有大批百姓前来祭奠,到时候莫要忘了兑现您的承诺:在殿前空地上披枷带锁跪拜七七四十九日,顺便把你当日如何的谋害罗家、如何通敌卖国的事,明明白白地说给天下百姓知道!”
君漓不敢再多言,捂着流血的胸口,向罗青桃投来一道怨毒的目光。
君洛大为恼怒,正要吩咐侍卫前来拖他出去,却听见外面脚步声杂乱,竟是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领头的也不是外人,正是曾经的睿王爷、当今太上皇第三子,君澈。
君洛一见是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三哥又到这里来做什么?莫非也要说是被朕的女人约过来私会的?”
君澈露出笑容,还是如从前一样温雅谦和:“自然不是。皇上多心了。”
君洛依然阴沉着脸,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松一口气。
只见君澈优雅地笑着,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君洛眯起了眼睛:“原来羽林卫派过去的人,都已被三哥收归己用?三哥果然好手段!”
君澈笑容不变,从容地摇头:“皇上多虑了。羽林卫自古以来就是皇上的麾下,臣纵有僭越之心,亦不敢动羽林卫的心思。这君臣之分、主仆之义,臣还是明白的。”
罗青桃悄悄地观察着来者不善的君澈,紧张得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还记得上元灯宴上,此人胡言乱语、状若疯癫,早已失尽了优雅的风度。后来听人说,被禁足在睿王府的时候,他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连宫里派去的太医也说此人多半是真疯了。
可是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分明是一个优雅高贵的翩翩公子,哪里有半分疯癫的模样!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不必再伪装疯癫?他是否已经胸有成竹、作好了将君洛拉下马来的准备?
想起先前君漓所说的那句话,罗青桃的心中早已揪紧起来。
这时君澈轻轻拍了两下巴掌,侍卫便带了个极清俊的女子过来,丢到了君洛的脚下。
“雪珠儿?”君洛皱起了眉头。
罗青桃也已认出,这女子正是先前恭王府的婢女雪珠儿,后来被君洛丢去了蝶梦楼做娼妓的。
细算起来,这丫头算是被她所害。罗青桃想起雪珠儿受罚的缘由,心中暗自愧疚,同时又不免大为紧张,暗暗猜测这丫头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君澈摇了摇扇子,优雅开口:“这个丫头,皇上是认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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