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已经泡到发胀的尸体,平白无故地爬起来,摸索着往冷宫大门去,摇摇晃晃的身影在月黑风高的皇宫里,这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大理寺的人吓的不轻,虽然没有再嚎声震天了,但还是隐隐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
这里是后宫,他们虽然是奉旨来查案的,但作为外臣是不能带兵器的,遇到这种危险的事只能随意地在地上捡了石头、树枝作为武器,一个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的脸上露出了破天荒的恐惧。
他们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都不曾畏惧过,可这鬼神,倒是让人肝胆俱裂。
坐在井边嗑着瓜子的唐镜染觉得有趣,用胳膊肘捅捅顾承景:“你说他们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脸色这么难看。”
天空中乌鸦飞过,大理寺衙役哭丧着脸,都快要碎掉了。
顾承景一只手悬在唐镜染的身后,生怕她一个没坐稳就掉下去,他另一只手指着前面还在滴水,露出来的皮肤尽显不正常的苍白的女尸:“那不是鬼?”
“哦,也是。”
一众大理寺的衙役此刻脸色比女尸翠娥都还要苍白,眼见着女尸就要走出冷宫大门了,他们想拦也不敢拦。
“王妃,她,她要去哪儿?”
其实他们也想拦的,毕竟再往外面走,就要出冷宫大门了。
这种歪七扭八的玩意儿万一吓到晚上出来溜达的金丝雀们,他们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她。”
衙役都快哭了,不问你问谁呀,之前都好好的,你去转了个圈她就爬起来了,他们又不瞎。
程始年纪太大,在看到这种诡异场景只觉得老心脏突突跳。
他就说不能再干大理寺卿了,太刺激了,迟早都的把老命交代在这儿。
唐镜染扫了一眼快要碎掉的衙役们,大发善心:“虽然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你们都说了她是鬼,肯定冤有头债有主,她找杀她的人报仇呗。”
有个比较大胆的衙役脑子也挺灵光的:“只要我们跟着,就能谋害南楚帝师的凶手对不对?”
他才刚有这个想法,立刻就带着人跟了上去,丝毫不畏惧。
唐镜染问一旁捂着心脏快要不行,即将去找御医吊命的大理寺卿程始:“程大人,那小哥叫什么?”
“那孩子叫萧季常,是个手脚麻利的。”
唐镜染将瓜子皮收好,从井口出下来,拍了拍顾承景的肩头:“走吧,好戏要开锣了。”
顾承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老实整些稀奇古怪的事出来,当真是管不住的。
只是,那嘴角微微上扬,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萧季常带着人一路跟着翠娥,来到承德宫。
一众人齐齐吞了口口水,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正散着步过来的景王夫妻,要出大事了,怎么还能慢吞吞的呢!
好想去拉他们两口子一把。
“你故意走这么慢的?”唐镜染斜眼睨了一眼老谋深算的顾承景,“看来你是巴不得那女鬼进你母后的寝殿,看来我得重新审视一番你了,景王殿下。”
“那你呢,一开始你就和墨北渊联手了,对不对?”
顾承景刚刚一直就在想,明明在宴席开始之前,她都还很抗拒墨北渊,怎么快要开席了,却主动挑衅。
虽然这种做法很像她的风格,出其不意,但她这个人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所以必定是和墨北渊暗中联手了。
“那你可就猜错了。”
唐镜染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不能说一开始,只能说刚刚。”
“刚刚是什么时候?”
“就在他喝下那杯茶的时候。”
唐镜染说到这里,又迟疑了片刻。
她和墨北渊联手倒是不假,但这一次联手的是南楚帝师和他的学生唐晚,而不是大阴阳师唐镜染,所以她必须得时刻伪装好。
墨北渊和唐晚亦师亦兄,他熟悉她的行为举止,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这倒是个很大的挑战。
她正在想法子规避和墨北渊经常见面,承德宫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众大理寺的衙役全都顾承景这边看,他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可大半夜地闯中宫,好像不大好。
虽然是办案……
但那是皇后啊!
顾承景慢吞吞地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所有人都准备要往里面冲了,接着顾承景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还不赶紧去找皇城司来?”
大理寺衙役:“啊?”
唐镜染笑的花枝乱颤,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喂,到底是你的母后。”
现在去找皇城司,最快来回也得小半个时辰吧。
女尸才死,对死前的记忆十分敏感,化作厉鬼,可凶猛了。
承德宫那些人怎么可能是对手,再迟半个时辰,都得歇菜。
论阴,还得是顾承景啊。
不动声色地就想要人性命,啧啧。
“那你进去?”顾承景好看的凤眸挑了下,“本王竟不知,王妃这般好心。”
“还是算了。”
唐镜染身子往后一靠,慵懒地抵在红墙之上,头顶上的乌云散去,皎洁的月亮终于露出来,一片银光洒在她身上,衣袍上的金丝翻滚,更是将她衬得明艳动人。
她把玩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唇红齿白,远远看过去,摄人心魄。
承德宫内。
宋嬷嬷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外面阴风阵阵,时不时地往外看,看的皇后心神不宁。
“你今晚上怎么回事,往外面看了好几次了。”皇后按着有些疼的眉心,嗔怪着,“也不知道顾承景那边如何了,会不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会的,”宋嬷嬷这一点倒是敢打包票,“老奴做事,娘娘还不放心吗?”
这些年,她处理过的宫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哪一次不是干干净净。
“那些贱皮子,就是非得要惹娘娘不高兴,翠娥也是,当着面看着景王妃喝下那杯茶,便能荣华富贵,非得要偷懒,害的差点连累娘娘。”
宋嬷嬷为皇后倒了一杯热茶:“时候不早,娘娘还是早些就寝。”
皇后点了下头,刚刚端上那杯茶,门口处却赫然出现一个浑身被水浸透了,还在滴答滴答淌水的……人?
“翠,翠娥?”
宋嬷嬷背对着大门,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老奴已经把翠娥丢下井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具被泡的肿胀的身体,歪七扭八地走进主殿。
皇后手一抖,杯子合着热茶就滚落在脚边,直接炸开了花儿。
“鬼,鬼啊——”
阴风四起,翠娥那宛如从地域传来的声音,嚎的整个承德宫颤栗!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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