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镜染踏出废墟的第一步,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的卞城王:“对了,刚刚忘记说,收起你的小心思,就算你启动这儿的机关,也奈何不了本座,还有,半个时辰之后,紫电会松开你的禁制,但若是你提前将这东西打开,那将会降下九九天雷,你应该承受不住。”
卞城王想骂娘,可唐镜染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小跟班似得的萧逸洺跟着上了车,在车上他有些局促不安。
虽说他知道唐镜染的性子,能动手绝对不洞口,但这种强抢民女的事,真的这样好吗?
可唐镜染显然没有要解释什么,只是回到了转轮王的大楼。
转轮王正把玩着朱笔,一看唐镜染回来,两眼放光:“我的澹月姑娘可有带回来?”
唐镜染一挥袖,澹月姑娘茫然地就落在了地上。
转轮王正要上前,唐镜染却挡在他跟前:“送轮回路。”
“哎呀,送送送。”转轮王赶紧在煤炭丸子身上再落下一笔,又让牛头马面亲自去送。
唐镜染这才让开。
转轮王朝澹月姑娘扑过去,萧逸洺心中才刚刚起了打算,若是转轮王想对人家弱智女流用强,他一定劈了这畜生。
可澹月姑娘却一头扎进了转轮王的怀里,哭的雨打梨花:“大王,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萧逸洺:“……”
“冥界女鬼都是这样的,若是当真纯善就会入轮回道,残魂留到现在,必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行差踏错之事。”
唐镜染给萧逸洺上了一课。
“越美丽的东西,就恶毒,你可得记好了。”
萧逸洺茫然地点点头:“所有女子都这样吗?那……”
燕婉呢?
唐镜染并不知道萧逸洺在想什么,只是叮嘱谢必安:“麻烦你去看着范无咎,我怕在轮回路上出岔子。”
“你这边可有问题?”
“倒不至于,人间走一遭轮回路不过尔尔,这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再乱也无所谓了。”
虽说这是大实话,但谢必安总觉得听起来十分别扭。
“你要是能改改说话的方式,说不定还能讨人喜欢一些。”
“我需要你们喜欢?”
谢必安翻了个白眼,也是,这家伙从来都我行我素的。
是他多嘴了。
沈黎才不管转轮王和卞城王之间的破事,在冥界,为了女人大打出手的多了去了,等一会儿卞城王来了,肯定也会闹翻天的。
她朝萧逸洺勾勾手指头:“我现在带你去见秦广王。”
要想在冥界坐稳,必须要拜码头,而最大的码头就是统管十殿阎王的秦广王。
可要见秦广王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经历考验。
如果不是非得让萧逸洺立刻成为鬼君,她也懒得多费心思,厉温已死,若不是尽快按下动荡的冥界,到时候影响的也是阴阳两界。
“师父,秦广王是个怎样的人?”
“没接触过。”
“啊?”
这倒是出乎萧逸洺的意料之外。
唐镜染这一次并未坐车,只是从转轮王的大楼往后面走,徒步而行。
“我来冥界这些年,只见过秦广王一面,到现在他长什么样子我都快忘记了。”
萧逸洺心里就更忐忑不安了。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见过两个阎王了,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希望接下来的这个能靠谱些,至少能说得上话,不至于动不动地就喊打喊杀的。
一路走来,黑漆漆的地面上开出了血红的花朵。
萧逸洺还从未看到过这样好看的花,隐隐地又觉得古怪,他才刚刚要伸手,唐镜染善意地提醒。
“摸吧,摸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
他吓得飞快缩回手,定睛一看,花蕊里面,还长着一张张脸,看起来更是恐怖了。
“这里是忘川,两岸开着的都是彼岸花,每一朵彼岸花都是执念而生,若不得替死鬼相助,他们就只能长长久久地被困在忘川之中,不断地给忘川输入养分,直至消亡。”
“这么恐怖?”
“这还算恐怖?那你是没有去过十殿阎王下辖的地狱,之前豹尾待的无间地狱已经算是最轻的,顶多就是被业火焚烧,那些挖眼、下油锅什么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萧逸洺赶紧抬起手,周身的毛孔都彰显着抗拒:“还是算了。”
“你将来要当鬼君,这些地方你迟早也是要去看的。”
唐镜染抱着胳膊,继续往前走。
“在冥界,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就像刚刚。”
“在冥界,就真的没有感情吗?”萧逸洺觉得事情不能这样绝对,至少他觉得有,“我瞧着黑白无常之间就很有感情,还有黑无常和师父之间,也很有义气的。”
“那有多少呢?”唐镜染踩在忘川之上,忘川水都不敢浸湿她的鞋袜,她每一步都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萧逸洺却踩不上去,他每一步都踩的举步维艰,忘川水很冷,冷到刺骨。
饶是他已经蜕变成了足以掌控冥界的力量,但都还是无法被忘川承载。
唐镜染回头看了一眼,纳闷不已:“你还在惦记人间?”
就像她一样,若是心中有执念,便无法身轻如燕。
萧逸洺不敢隐瞒:“我的确是放不下的。”
“放不下是自然,但你须得记住你现在的责任。”
唐镜染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回来。
拖着萧逸洺走到岸边。
看了一眼他已经被忘川水腐蚀掉鞋袜露出血肉的双脚,他不是魂体,而是借由怨念、执念从鬣狗精腹中强行而生的鬼物。
就像燕婉之前推测的一样,他是个怪物。
“师父,我没事的。”
“我不是担心你。”
唐镜染叹了口气,指着忘川。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忘川,现在已经开始起了无数的漩涡,上面的彼岸花一朵比一朵惨烈,全都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忘川食执念,你的执念太深,又是血肉之躯,血腥味会让忘川疯狂,这一关你过不了。”
“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当鬼君了?”
萧逸洺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那样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他其实有些受不了的,但师父有命,他必须得从,若是天意如此,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你不想当鬼君?”
“师父……”
“你都写在脸上了。”
唐镜染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手中捏了个诀,缓缓地往忘川深处释放,一点点地镇压住即将要卷起来的滔天巨浪。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萧逸洺不敢坐下,只能站在一旁,就像犯了错的孩子那般。
这一日,忘川旁的小鬼们都笑掉了脑袋,从未看到过有七尺男儿就像个鹌鹑似得,对一个小姑娘点头哈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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