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母,目光落于贾环之身,因贾环现今身份之故,贾母虽有不满,却也不忍深责,只微微嗔怪道:
“你与琏儿自幼一处玩耍,缘何不知带着宝玉?你们兄弟之间,切不可厚此薄彼。
若你们常伴宝玉左右,他又怎会受那薛蟠蛊惑,落得如此被人欺侮之境?”
言及薛蟠,贾母怒从心起,啐道:“那薛蟠,整日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真真把宝玉带坏了。
宝玉本是纯良之人,却被他撺掇得做出那些荒唐行径。
日后,你们定要将宝玉看顾好了,莫再让他与那薛蟠厮混。”
贾环忙回道:“二太太曾与我提及,让我在外寻一处宅子安置薛家,使薛蟠搬离府中,以免他在府内招惹宝玉。
只是孙儿思忖,此事需做得巧妙,若行事鲁莽,恐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贾母点头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家的,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
不过那薛蟠虽鲁莽,宝丫头却是个极好的。
她年岁渐长,你可替她留意下好人家,也算全了咱们两家情谊。”
此语看似对贾环所言,实是说与薛姨妈一家听。
那金玉良缘之说,久在贾府流传,众人皆知。
贾母此番言语,无疑是将此传言打破,彻底断了薛宝钗与贾宝玉之间那一丝念想。
贾环领命,遂将薛姨妈、宝钗与宝琴母女迎至东府,安置于正厅旁一院落群中。
此处原是贾蓉与秦可卿旧居,如今东府人丁稀少,便闲置下来。
至于薛蟠,贾环善心大发,于北城为其觅得一份包吃包住的活计,并与管事之人叮嘱,令将薛蟠月钱送至薛姨妈处。
是夜,贾环邀惜春作陪,设宴款待薛家四人,以表欢迎。
宴罢,薛姨妈与宝琴母亲因身子不适,先行回房歇息,只余几个年轻人在彼处谈笑。
那薛宝钗,心性坚韧,历经诸般变故,仍能与贾环言笑晏晏,神色自如。
宝琴却不同,不时怔愣出神,自结识贾环后,仿若诸事不顺,只觉厄运缠身。
贾环正与宝钗言笑,见宝琴目光不时投来,心下有些发虚,遂对宝琴笑道:“宝琴,我让你写的话本如何了?”
宝琴一愣,半晌才恍然。
自她遭退婚,贾环为使她释怀,常提及此事,弄得她几近麻木,遂嗔道:“环哥哥说的可是那以退婚开篇,写女子反手修书,高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薛水水的话本?”
贾环点头不迭,目光凝于宝琴那娇俏且略带婴儿肥的面庞,道:“大纲我已告知于你,怎的许久不见动静?莫不是在园子里与姊妹们嬉闹,将此事抛却脑后?”
宝钗牵起宝琴之手,抿嘴笑道:“你何时要写话本了?我竟从未听闻,快与我说说,是怎样的故事?”
宝琴撇嘴道:“姐姐,你莫要随着环哥哥打趣我。这并非正经话本,是他让我将自己被退婚之事改编而成。”
一旁惜春,本就因宝琴对贾环的亲昵有些不悦,此时闻听,也来了兴致,忙问道:“快说说内容。”
宝琴无奈,皱鼻对贾环一哼,续道:“这薛水水与梅家指腹为婚,不想那梅家势大,竟上门退婚。
水水无奈,忍辱修书,并立三年之约。
三载之后,水水女扮男装赴科举,竟连中三元,圣上招为驸马。
洞房之夜,公主知水水是女儿身,不仅未恼,反怜其遭遇、慕其才情。
在公主襄助下,水水揭露梅家恶行,领人查抄梅家。”
宝钗与惜春闻之,皆望向贾环,面露诧异,心下暗忖:这般离奇情节,不知他如何想出。
宝钗手托下颌,思索道:“此故事新奇是新奇,只是梅家势大,怎会轻易被扳倒?水水一女子,纵中状元,又如何在朝堂安身?”
惜春亦歪头问道:“公主与水水皆是女子,如何成婚?”
贾环眉头一皱,心生厌烦,最厌这般追根究底,遂道:“哪有这许多缘由?不过是我才疏学浅,编不出更好之法。”
言罢,贾环起身舒展身躯,轻弹宝琴额头,道:“我已打听清楚,那梅翰林之子,是个病弱之人。”
言毕,踱步而言:“你哥哥既将你托付于我,我自会为你寻个好归宿。
只是如今这世间,好男儿难觅。
文人多体弱,且多有恶习;武人又常打骂妻室……
唉,似我这般年少有为、有担当且体贴之人,真是凤毛麟角。”
言罢,自恋地一甩发,宝琴见状翻了个白眼,宝钗与惜春则捂嘴而笑。
“环哥哥,莫要自夸了,还是说回话本。”宝琴嗔道。
贾环望了望天色,道:“夜已深,风冷得很,我要回房歇息了,可没功夫在此久留。你们在此安心住着,莫要多虑。”
宝钗点头,拉着宝琴道:“环兄弟说得是,夜深寒重,咱们回房。这写话本之事,日后再与环兄弟商议。”
宝琴应了一声,三人遂各自回房。
贾环回至住处,见彩霞已在房内候着,便将外衣递与她,口中念叨:“今日被她们几个缠得紧,倒把我的彩霞冷落了。”
彩霞含笑伺候他洗漱毕,二人相依躺于榻上。
彩霞轻声道:“爷,我听闻宝姑娘在西府时有月例银子,如今来了东府,是否也该安排?此处与西府不同,莫要委屈了宝姑娘她们。”
贾环埋首于她怀中,含糊道:“无需安排,宝姐姐与宝琴皆是能干之人,若整日困于家中,实是浪费。
待我为她们寻个差事,令其自食其力,她们必是欢喜。
只是两位姨妈,你定要悉心照料。”
彩霞应下,忽捧起贾环之头,似笑非笑:“爷,您是不是对两位薛姑娘有意?”
贾环心下一惊,忙抬眼直视彩霞双眸,正色道:“休得胡言,我并无此意。”
向来在人前,彩霞皆是温顺之态,此时却添几分俏皮,双手在贾环面上轻揉,笑道:
“我自幼伴爷长大,爷的眼神若有异样,我岂会不知?
我虽为姨娘,本不该多事,只是林姑娘还未过门,如今爷对两位薛姑娘如此,若传出去,林姑娘岂不伤心?”
贾环被道破心事,面有赧色,不耐地拨开彩霞之手,侧身向墙,闷声道:“晓得了,莫要再言。”
彩霞见贾环对己发怒,眼中含泪,泪花在眼角闪烁。
贾环见状,心下不忍,忙转身将她拥入怀中,轻吻去她眼角泪花,埋首于她怀中,赧然道:
“好姐姐,是我错了。都怪你太过聪慧,将我心思猜透,弄得我在你面前似赤身露体一般,再无半分隐私。”
彩霞轻拍其背,哽咽道:“爷如今脾气渐长,我日后再不敢多嘴了。”
贾环见她仍有怨意,心下惶急,忙吹灯落帷,软语温存,费尽心思方将她哄得展颜。
瞧着怀中含笑睡去的彩霞,贾环长舒一口气,暗忖:此次真是用尽浑身解数,日后须得另想法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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