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口气走出县政府的大门，解开锁着的自行车，沈琢揉揉脑袋，眼睛看向车后座厚厚的坐垫愣愣出神。
陈部长这个人他在部队没听说过，从周县长嘴里知道后，他试图找过，可每条线收回来得到的答复都是让他交了能通过的汇报材料，陈部长自会见他。
“想明白”这三个字实在是简单，他跑步想、锻炼想、上山想、下田想，就差和徐艳艳一起时也想了。
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犯了错他认，认错的理由想十好几条，交上去却全被驳回了，还有批复让他沉淀沉淀再上报，每月最多只能上报一次，县政府、周县长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他沈琢一个人工作的。
批复批下来的是批评，上一个错还没想明白，这又犯错了。
每天训练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沈琢都在想，这个“想明白”要是和队里的训练一样，或是和当初让他在时间的夹缝中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参加队内学历考试一样就好了，有命题、有模式、有答案，他只需要把自己往死里练、只需要把自己会的写下来就行。
如今却是难，自己的休假过不明白，女朋友的远行也帮不上忙，向来沉得住气的沈琢第一次感到生命的颓然，他有些怀念军队，更想念师父。
犹记得当初师父看他在一群老兵面前懵懂无知、格格不入的样子时，开玩笑的说，“哎呀，我们小琢啊，还是太小，再长长，好好干，等你干到你师哥那个级别，师父就给你找个好媳妇，你就懂啦~”
现在他没想明白就不能归队，不归队就见不到师父，当初他和徐艳艳确定男女朋友身份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父，师父要是知道自己谈恋爱了，女朋友还是这么优秀的姑娘，一定会替他开心，师哥的级别虽然他还没干到，但师父再也不用担心他是个孩子了。
沈琢眨眨似被风沙眯了的眼，抬头看看被风吹动得哗哗作响的树叶，又看看晴得没有一丝白云的蓝天，心中比知道不能陪徐艳艳远行，更多出一份沈琢自己都摸不透的沉甸甸的东西。
另一边的徐艳艳拒绝了陶桃和沈宝山两人的好意，只道自己一定会好好去好好回，让他们不用操心。
就在沈宝山的表情快碎一地的时候，徐艳艳又给出了希望，“陶桃姐现在谈了男朋友，不好这时候为这些小钱小利担风险四处奔波，但我和沈宝山可以，我现在需要钱，宝山没有钱，这笔生意必须做得。”
碎掉的沈宝山一下自我拼好，弹坐而起，刚换毛的小狗般凑到徐艳艳跟前，“徐艳艳同志，有事儿您吩咐！”
徐艳艳“嫌弃”的一把推开沈宝山就差伸舌头的脸，看着陶桃着急要劝的样子，继续说道，“陶桃姐放心，这次我们不去黑市做担惊受怕的生意。我前几日不是一直在城里转悠吗？以外得知这缫丝厂今年广招工人，往日不过是几个学徒，这回红纸一贴就招15人正式工，这年头可是不容易。”
“确实是，正式工可比学徒的工资高多了。”陶桃边听边点头。
一旁的沈宝山却炸了，“啊！徐艳艳你要我和你一起去考缫丝厂，进去当工人？你……你可别，我可听人说过，缫丝厂的活可是累，天天和蚕啊丝啊水的打交道，一站就是好些时候，手指头常年埋水里，老了都是各种病，订单一多了，还得加班加点几班倒，就算工资好，那……那也不划算，何况你这不是才请一个月假吗？难不成考上你就不在大队干了？再说缫丝厂女工多，男工少，男的……他就不好考啊！”
陶桃觉得去工厂当女工也是正途，先干这盈利好的几年，工资月月能到手，比到黑市去冒险要强得多，当工人也不用干一辈子，等风头变之前，自己就提前告诉徐艳艳，给她找好下个好去处也是可以的，更不会让徐艳艳亏了身体。
想好了正准备赞同，却听沈宝山这么讲，向来沉稳的陶桃一时也没管住怼沈宝山的嘴，“沈宝山，你不会是怕考试吧？我听村里人说你当初上学……”
“诶诶诶！啥啥！陶桃同志，我沈宝山在村里那也是风云人物，村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少吗？既是流言那必定不是真的，你和我认识这么久，有哪一条是对上的？”
“每，一，条。”
陶桃的声音不大，却面带微笑，字字扎心，刺得沈宝山紧紧捂住了胸口，指着陶桃的手都跟着在那儿抖啊抖，可就是嘴巴发不出一句反驳的声音。
徐艳艳无奈失笑，“好了宝山，你可别装了，我算看出来了，兴许别的工作你都不好做，当个演员却是很不错，这家伙让你搁这儿一通给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一枪击中了心脏，还有无数遗言呢。”
一通“嘲讽”，“讽”得沈宝山无趣的软回自己的凳子上，“反正徐艳艳，考试你甭想，这条路只适合你这种学习好的人，可不适合我这种……天才。”
“放心吧！缫丝厂的招聘考试与我们俩都不适合！我的意思不是去考试，而是为这场考试能做的一桩生意。”
“考试还能做生意？啥生意？”
“考试的答案。”
徐艳艳说得慢悠悠，陶桃和沈宝山却听得一脸懵。
“考试的答案……做生意？”沈宝山自言自语的重复，忽然抓住了重点，“你……你搞到了缫丝厂考试的答案？”
徐艳艳给了沈宝山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
“艳艳，你要卖考试答案？”
陶桃有些害怕，虽然着缫丝厂考试不是全国性的，不会因为谁谁谁作弊而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可是那好歹也是广平县三大厂之一，这招聘十五个正式工可见是一件大事，怎么可能允许没权没势的徐艳艳和沈宝山两人这样从中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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