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皓腕暴露在烛光下,现于谢琰的视线内,他一把攥住,不可置信地拉高几分袖子,确信她的经脉恢复正常后,扬起头,问道:“毒是如何解的?”
谢宁莞的手动了动,没有缩回,要怎么与他说,还未想好,她偏开头,避开他等候的目光。
“无妨……”
扭动的脖颈露出了一小截,谢琰也因此瞧见了她脖子上的一圈红痕,口中的话顿住,愈发肯定心中所想。
“我要去杀了他!”他转身,冲向密道出口,盛怒的眼神骇人得紧,才走出两步,胳膊被拽住。
谢宁莞拉得很紧,长长的指甲陷进他的小臂上,“是他解的毒!”她用尽全力喊出。
心,宛如被人剜掉一块。
谢琰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疼,谢宁莞那四个字足以让他败下阵来。
她不希望他去杀谢琰,故而阻止他。
“哪怕他伤了你,亦不让我去?”谢琰极轻地问道,语气低沉。
他屏住呼吸,凝着她犹豫不决的脸,静静地等着,每等一刻,心中的揣测愈清晰。
叹息声悄然响起,谢琰抬起手,又放下,举起另一只,慢慢向她的颈线靠去。
血,顺着指尖滴落,绽放于脚下的泥里,开出一朵朵血花。
谢宁莞弯下身子,握住那只手,抽出他手心的玉玦,“身上要留多少处伤才肯罢休!”
“那莞莞呢?”
谢宁莞手上的动作一顿,指尖染上他的血,好似有灵性一般,烫得她指尖失去知觉。
鼻尖一酸,双眼蓄出泪花,他的反问叫她委屈,在颈间游动的双手似安抚般轻轻拂过。
他在心疼她,可他越是心疼,她的委屈更深。
泪水悄然落下,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滑过脸颊,流到颈间,滴在他的手背上,也沾湿了衣襟。
谢琰就算有天大的怒火,只要看到她落泪,便都化为虚无了。
他圈她入怀,轻拍她后背,轻声细语地道:“是为夫错了,为夫错了。”
啜泣声渐弱,取而代之是一阵脚步声,再之后,密道重归静谧。
夜深人静时分,谢宁莞摸黑走出寝殿,孤寂地坐在秋千上,对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月光下,影子一晃一晃的,就如同她的心一般,左右晃动个不停。
“你会背叛本宫吗?”谢宁莞心里终究还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自小便跟随在谢珩身旁的贴身侍官是谢琰的人,可无论是她,亦或是谢珩,甚至是父皇,都从未发觉。
这叫她怎能不起疑,只要一想起,便毛骨悚然。
几个月相处下来,谢琰心有城府她是知晓的,但她怎会想到,他的心思藏得这般深,俨然是一名执棋者,而他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只是不知,他的对弈人是谁?他们又在争夺些何物?
容欢久久未回话,久到谢宁莞都要忘了这句话,直到容欢的声音在深夜里响起。
“奴婢誓死追随公主。”容欢低声道,声音小如蝇叫,谢宁莞需得仔细听方能听清。
“可若有一日,你发现本宫是个恶人,当如何?”
“就算如此,奴婢也必然追随在公主身侧。”容欢毫不犹豫地道:“公主与娘娘救过奴婢的命,在奴婢心里,无论公主做何事,都断然不会错。”
“奴婢虽不晓得公主遭了何事,可奴婢只晓得,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谢宁莞猛然抬头,容欢的话回荡在耳边,就如一阵风,吹散了萦绕在她心中的迷雾。
清晨一早,谢宁莞梳妆完就直奔书房,一待便是一个晌午,直至谢琰回府唤她用膳,她才打开书房的门。
她走后,红方揣好手中的信,翻身跳上房梁,跃出书房,而后,消失在王府内。
赵靖瑄面朝河水,立于一棵粗大的柳树下,看完信后,他陷入了沉思。
福生的出现确实是件好事,他身为先皇的内侍总管,逼宫当日定然护驾在侧,那御书房内发生了何事他是再清楚不过。
可棘手的是,如今他落到了谢琰的手中,谢琰的立场模糊不清,既不忠君,亦不平反。
若说他想做个闲散王爷便更不可能,他底下有一批比谢珩还高强的影卫,就凭此,他的野心断然少不了。
他们皇室的事,他本不该掺和,但事关替阿莞复仇的大事,他不得不谨慎些。
赵靖瑄站了多长时辰,红方便陪了多长,打定主意的赵靖瑄,一句交代的话也无,只让他回王府。
谢宁莞在府内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面无表情的红方。
赵靖瑄的态度出乎她意料,虽说不知他的想法如何,但知晓他当下一切无事,悬着的心也就落回地面了。
谢珩匆匆离去的画面还印在脑海中,不过既然赵靖瑄无事,那她也能安心想想一会见到福生后该如何开口了。
福生被李广平带离皇宫后,被秘密送到王府里,为保被谢珩发现,李广平又连夜从密道返回宫里。
谢宁莞跟随谢琰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住了几月有余的谢宁莞竟都未发觉王府内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里头杂草丛生,与奢华的兰樨阁截然不同,若无谢琰领着,谢宁莞便是走遍王府都找不到这儿,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谢琰的城府。
许是瞧得太密了,谢琰偏头笑问道:“莞莞何故这般盯着为夫。”
她垂下眼眸,掩饰内心的恐惧,摇摇头,问道:“怎的要带上我?”
“为夫与莞莞之间无秘密可言。”谢琰拢紧她身上的外衣,继续道:“这福生是先皇身侧的内侍总管,合该来拜见莞莞。”
说话间,谢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谢宁莞的脸上,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谢琰望过来时,谢宁莞羽睫轻颤,手也不自然地搅在一处,明显地慌了一瞬。
她掩下被谢琰看穿的不安,故作镇定道:“既如此,见见也无妨。”话音刚落,福生就被成风带了进来。
甫一抬头,福生吓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嘴里念念有词,“公,公主!”
“奴才福生,叩见公主!”福生扑通跪地,头抵在冰凉的地面,又惊又喜地行了个大礼。
“大总管,这是本王的王妃,并非永泰。”谢琰叫成风扶起福生,介绍道。
闻言,谢宁莞也强压下眼角的泪,对上福生不可置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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