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徐降,华灯初上。
大红灯笼高高挂,偌大皇宫灯火通明。
尧母宫。
作为玉钩皇后居所,灯火尤其亮堂。
手臂粗的蜡烛,可着劲儿的烧,照的宫内外如同白昼。
高高的宫门两侧,各挂着两串大灯笼。
“尧母门”。
三个鎏金大字,在宫门上金光四射,熠熠生辉,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尧母。
这是玉钩皇后的荣耀。
因为,她生诞下有尧帝之姿的六皇子,武皇特赐其殊荣。
所以。
尧母门,必须最闪耀。
必须,让皇宫内每个人都能一眼看到。
周逸驻足六前,望着“尧母门”三个大字,似有所思。
“武皇那般对太子,难道,真与六皇子有关?”
司玄把声音压到最低,似是对胡蝶说,又似自言自语。
“……”胡蝶沉默以对。
君心难测,二十年前的事情,外人怎能说得清。
“什么有上古大帝之资?”
司玄忿忿道,“我看,不过是玉钩皇后心机深厚。”
玉钩皇后,又称玉钩夫人,原本姓赵。
玉钩之名,是武皇所赐。
世人皆知,玉钩夫人小心思多,小把戏多。
二十二年前。
武皇出巡,地方官员奏报,当地有一奇女子。
人长得美若天仙,偏偏天生便得一怪病,双手握拳从未伸开过。
武皇好奇心大动,招来赵氏女。
只看一眼,武皇便被其美貌折服。
问其双手为何打不开?
赵女曰,降世便得神仙托梦,只有她的真龙天子,才能打开其双掌。
武皇抓住二只粉拳,未曾掰,赵女双手伸开。
每只手中,各握玉钩一只,一龙一凤。
赵女跪地,恳请武皇收下代表她的玉凤。
……
武皇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当即带她回宫封为贵妃,并赐名玉钩夫人。
进宫后。
玉钩夫人深得武皇欢心,日日事寝。
不久,玉钩夫人怀上身孕。
初始数月,她胎象不显,仍时常与武皇欢愉。
十四月后,方才为武皇诞下六皇子。
有大臣奏报武皇。
上古有尧,胎孕十四月,终成万古大帝。
六皇子,同样孕十四月方才诞下。
有上古大帝之姿!
武皇大喜,将玉钩夫人居所改名尧母宫。
宫门,也随之改名为。
——尧母门。
坊间传说。
武皇十分笃信,六皇子确有大帝之资。
彼时,太子已监国二十余载。
每逢武皇有事,太子代为主理国政。
太子推行仁义治世,与武皇铁腕治国手段屡造冲突。
在武皇眼中,太子懦弱无为,毫无皇家气度。
这让武皇,越看越不顺眼。
相反,六皇子儿时便见聪慧,令武皇越看越心喜。
似乎,有无形之手推动。
在皇宫妃嫔之间,朝臣王侯之间,一个说法日益盛行。
——六皇子,乃上古尧帝转世。
于是。
废长立幼的心思,在武皇心底萌动。
民间小道消息。
太子冤案的幕后推手,就是这位玉钩皇后。
……
尧母门,光辉夺目。
相形之下,凉州司家刺史府,宛如寒窑。
司玄不禁心生自卑,对自家表弟殿下的前途,也心生忧虑。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心生无力,低声道:
“你说,六皇子真是尧帝转世?”
“嘁!”胡蝶回之轻嗤。
“但是,据说,他的天赋真的很不错。”
“皇家血脉,武皇后裔,哪个不是天赋卓绝?”胡蝶俊脸写满不屑。
看向眼前蟒袍玉带的周逸,司玄信心回血。
对啊。
论天赋,谁能比得过逸王殿下比。
如果说,六皇子是人间大帝。
那么,逸王殿下就是天上仙庭上帝。
念头通达,司玄周身英气再度勃发。
……
“喂,何人大胆!敢鬼鬼祟祟,窥视尧母宫?”
一个小丫宫女,头分双髻,身穿粉裙,提着灯笼从门后走出。
灯笼都懒得放下,她身子一矮,给周逸倒个万福算是拜见。
身着四爪金龙蟒袍,必是皇族,最基本的礼节不能废。
然而。
行礼极为随意不说。
小丫鬟口中不仅未问候,反而诘责周逸等人窥视。
“大胆!”
胡蝶怒斥道,“小小宫女,竟敢对逸王殿下出言无状!”
被斥无礼,小宫女分毫不慌,道:
“哟——原来皇孙殿下!”
“哟”字发尾音上挑。
表达得并非意外,而是不屑。
“皇孙”二字,咬得尤重,同样意味深长。
世人皆知。
司皇孙被封王,是武皇不想看到他,将其打发到荒蛮边陲。
简短几个字,清晰透射出司皇孙在皇宫众人眼中的地位。
堂堂嫡长皇孙,竟然被一个小小宫女看轻。
司玄心中升起无奈。
在皇宫行走,众位皇子尚且小心谨慎。
像逸王这种不受武皇器重的皇孙,更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果然。
“走吧。”
周逸没有看小宫女,转身离开。
一名小宫娥,不值当他出手。
胡蝶和司玄,一左一右跟上。
殿下懒得计较,司玄却大感郁闷。
心中憋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哪知。
周逸不与对方计较,小宫女反倒不依不饶。
她提着灯笼,追上来,语气不善道:
“皇孙殿下,还请约束手下,谨言慎行。”
呵呵,居然指责上了。
小宫女这是在,教一位亲王做事。
换言之,指责他没有约束好下人。
玉钩皇后手下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周逸好奇地停下脚步,转回身。
“何出此言?”胡蝶问道。
声音冰冷,她已被激怒。
小宫女浑然不惧,道:
“太子案乃皇上钦定,与六皇子无关,更与皇后娘娘无关。
“坊间谣言,六皇子窃取太子之位,哼哼……
“皇孙殿下,当约束下人慎言,莫污六皇子殿下清誉。”
言下之意。
那些说武皇废太子,是因为更看好六皇子的传言,都是周逸等人编造。
以便攻击六皇子,在夺储之争中占据舆论高点。
“呵呵。”周逸淡淡一笑。
一个小宫女,都敢站出指责皇孙亲王,在尧母宫中这得多么民怨沸腾。
但是。
尊卑有序。
就算再不平,一个小小宫娥也没资格指责亲王。
但是,她却敢麻溜跳出。
只能说,皇后娘娘的势力,已近乎目空一切。
司玄心中再度哀叹。
皇孙这一支,在京城势单力薄,在宫中更没有什么地位可谈。
一个小宫娥,竟然都敢跳脚指责。
周逸显然不做此想。
他回过身,对胡蝶轻轻点点头。
胡蝶走向宫女,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啪!”
耳光清脆。
小宫女一脸惊愕,怔怔站在那里。
她竟然被打了。
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连皇子都不敢打她,丞相见到她也得客客气气。
她做梦都没想到。
一个被失势皇孙的跟班,竟然敢扇她耳光。
今天,必须让对方跪在地上,自扇一百耳光。
否则,不足泄她心中之恨。
小宫女捂着脸,声音带怒,道:
“皇孙殿下,你手下这个女人……”
“是她能力不足……”周逸打断对方,淡然一笑。
小宫女脸色略缓,一副‘算你上道’的表情。
她颐气指使地手指胡蝶:“让她跪在地上……”
话说一半,她才注意到,周逸自始至终从没正眼瞧她。
相反。
他冲司玄一挥手:“你来。”
“我……来?”司玄有些晕圈。
殿下让他来什么?
“掌嘴。”周逸道。
掌嘴?
胡蝶能力不足?
司玄顿时明白周逸意图。
他抡圆膀子,一巴掌扇上宫女脸颊。
“啪!”
宫女被扇飞数丈,身子打着转摔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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