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哑巴了?”裴无蘅眼皮子微微一掀开,沉着声追问。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催问,展一暗自觉得,自己猜得估计八九不离十。
主上一定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那么直白地派他们这帮属下,去打探关于季二小姐的消息。
所以,就借着抓女刺客的由头,故意把季二小姐列为怀疑对象。
其实,就是想趁机多了解一些关于季二小姐的日常生活?
想到这里,展一眼底隐隐升腾起一撮八卦小火苗,忙不迭地狗腿回道。
“禀主上,据太傅府下人的说法,那晚,季二小姐一直待在自己的翠月轩里,跟着她的母亲柳氏绣花呢!”
“绣花。”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语调中透着一丝嘲讽,“你信?”
展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道了句:“主上,季二小姐在府中绣花,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问题?”裴无蘅不答反问。
展一伸手抓了抓脑袋,说实话,他不觉得有问题。
闺阁女子绣花,做女红,不都很正常嘛,哪里有问题,没问题啊!
心里犯嘀咕,但展一可不敢这么直白地呛声。
暗自想着,主上对他们探查来的消息提出质疑,一定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们再去探查季二小姐的生活。
嗯,一定是这样的。
展一这时候一脸狗腿地说:“主上一向不近女色,哦不,清心寡欲。”
“所以,可能对女子的日常生活,不甚了解。”
“其实吧,这闺阁中的女子,越是温良贤惠,日常生活就越是简单无趣。”
“季二小姐初入太傅府,晚上闲来无事,绣花很正常……”
在说到“温良贤惠”这四个字,展马上就把季二小姐拉出来。
说白了,就是把温良贤惠和季二小姐划为等号。
不过,他话说到最后,只觉书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展一心肝微微一颤,“咕”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收了声。
偷瞄了自家主上一眼,不知为啥,展一总觉得主上好像很不认同他的话?
难不成,马屁拍到马脚了?
“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
忽的,头顶上方,悠悠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低沉话音。
紧跟着,展一就觉一股威压袭来,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明明是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属下这不是顺着你的心意,夸奖季二小姐嘛!
心里犯嘀咕,但嘴上,展一可不敢说出来。
于是,展一连忙转移话题:“主上,属下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还请主上明示。”
裴无蘅将释放出去的气场收回,修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吐出一个字:“问。”
得了允许,展一如获大赦,面瘫脸上满是讨好地扯开嗓子。
“主上,你为什么会把女刺客和肥村姑,认定是同一个人?”
“明明一个伤了你,对你有杀心。”
“而另一个救了你,给你救命良方。”
“仅仅凭相似的字迹,就把女刺客和肥村姑合成一人,属下觉得不严谨。”
这话一出,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瞬间风起云涌!
同时,书房里,刮起了猎猎冷风。
展一被这股莫名的劲气,刮得东倒西歪,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又说错话了?
可主上认定女刺客和肥村姑是同一人,的确不合理啊!
想到这里,展一壮着胆子,索性豁出去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主上,其实这两日,属下也在反复思考,虽然那女刺客留下的那张字据上的字迹,跟肥村姑留下来的血药方,字迹十分相似,几乎如出一辙。”
“但是,这两个人对主上的企图心,完全南辕北辙。”
“肥村姑如果是女刺客,那晚,在荒郊野岭,她完全可以趁着主上最虚弱的时候,对主上痛下杀手。”
“她完全没必要给主上留下救命良方,成了主上的救命恩人。”
“所以,属下认为,女刺客和肥村姑肯定是两个人,跑来王府刺杀主上的女刺客,另有其人!”
憋了好几日的话,展一总算是说出口了,顿时心里头畅快了。
只是,这会儿子,书房里的气氛,很不对劲。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那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脑海中一直交错浮现出那晚在荒郊野岭和那晚在后山温泉的难堪画面!
“咔!”
一道突兀的物体碎裂,打破了书房的静谧。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了抽,他直勾勾地盯着被自家主上握在手里的谍报竹简,眨眼间,被主上捏成齑粉!
顿时,展一心肝猛地一颤,很没出息地认怂嚎了声:“主上,属下刚才又想了想,属下觉得那肥村姑留下救命良方,极有可能为了试探主上的身体情况。”
“这肥村姑是欲擒故纵,对主上必定有更大企图!说不定,她是馋主上的身子……哎呦!”
展一求生欲满满的话说到一半,不由发出一声惨兮兮鬼叫声。
只见裴无蘅修长的手指,随意从书桌上摆放的茶盏里,蘸取了一滴茶水,轻轻弹了出去。
弹指间,这一滴茶水,于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根极细的冰针。
“咻”的一下,划破凝滞的空气,射向展一。
屁腚子挨了自家主上一记冰针,痛得展一呲牙咧嘴。
不过留下的,只是一滴小到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水渍印迹在裤头上。
展一猛地捂住自己的屁腚子,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讨好,马屁拍得贼溜。
“主上,你的寒冰诀又精进了,化水为冰,杀人于无形……”
“王爷,贵妃娘娘派了身边的蔷薇姑姑,过来探望。”
就在展一努力讨好自家主上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道禀报声。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疑惑之色,母妃的生辰在明日,今天为何派人过来?
“王爷,贵妃娘娘得知前两日你被刺客所伤,特派奴婢来送金疮药。”
书房外头,一个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面色严谨地对着书房恭敬出声。
闻言,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蹙,目光“嗖”的一下,射向展一。
“主上,不是咱们府里的人透露出去的。”展一心肝猛地一颤,连忙解释。
话音刚落下,外头就再次传来蔷薇的刻板话音。
“王爷,贵妃娘娘让奴婢代为传话。”
这时,蔷薇清了清嗓子,学着自家娘娘平时说话的口吻语调,一字一句道。
“儿啊,为娘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府里这点风吹草动,逃不过你为娘的法眼。”
“你就别怪身边的手下,办事不利了。”
说完,蔷薇连忙颔首低眉,冲着书房方向,恭敬道。
“王爷,以上是贵妃娘娘的原话,奴婢只是代为转达,请王爷恕奴婢大不敬之罪。”
书房内。
展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颠颠地凑近,嘴碎道。
“主上不是一直头疼明日贵妃娘娘会在生辰宴上,提替你选妃的事情嘛。”
“属下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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