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瑶微微张开口，却没有急着回答。
“你……”
她话音未落，声音却僵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响。
窗外路过的陈衣和母亲错愕的眼神，像是火一般灼烧着南瑶。
她瞳孔骤缩，脸色被顷刻间抽去了血色。
陆郾城随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
南母在望见陆郾城的那一刻脸色骤变，眼神都变得有些疯狂。
她挣脱开陈衣的手，隔着玻璃对着陆郾城又拍又叫。
那种恨意像是刻骨般浸入陆郾城投来的视线里。
南瑶没来得及拿上大衣和围巾，想也没想地冲出店外，跑到母亲身边紧紧抱住她。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一遍在南母耳边说着，眼泪早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便倾泻而出。
南瑶说不清着眼泪里包含的是愧疚，是心虚，还是心痛。
可她只知道，她不该让母亲见到陆郾城。
哪怕这只是一个意外。
陆郾城跟在南瑶身后跑了出来，和陈衣一样，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南瑶从家里离开后，陈衣就一直带着陈彻彻守着南母，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陈彻彻也还没有完全从昨天让南母走丢的事情里走出来，心里的愧意也久久无法消散。
可南母记不得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好奇地望着姐弟俩问道。
“瑶瑶呢？”
陈衣耐心解释道。
“瑶瑶去店里帮忙了，晚上就回来。”
南母眼神有些落寞，她拉住陈衣的手，喃喃道。
“瑶瑶每次都这么辛苦，有什么也不跟我说，要不，你带我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陈衣神色警惕，安抚着南母道。
“那可不行，阿姨，您就乖乖待在家，有我们陪着你呢。”
昨天的事还没过去，今天陈衣可不敢冒险。
南母却变了脸色，像小孩子一样发了脾气。
“我想出门。”
陈衣为难地看着南母，如果不让她出门，不知道在家里会不会发病。
毕竟对待南母，就得事事顺着她，不能让她的精神受刺激。
陈彻彻扯了扯陈衣的袖子，唯唯诺诺道。
“要不今天就你带着婆婆出门吧，我就在家等你们。”
“只要你一直把她拉着，就没事的。”
陈彻彻似乎能感觉出来南母的孩子气，却不敢再要吵着一起出门。
虽然昨天南瑶姐姐好像原谅了自己，但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陈衣沉吟半晌，还是没有同意。
可到了饭点，南母竟然用不吃不喝来表示抗议。
陈衣无奈，看着南母这副完全像是小孩的模样，眼中流露出的却只有心疼。
“你乖乖吃饭，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南母这才满意了，大口吃起饭来。
陈衣把她带到这里来，正准备过马路去德叔的店里，也没有想过会一转头就遇见南瑶。
那样乖巧的南母，这时已变得撕心裂肺，目眦欲裂。
“陆郾城，你这个没有心的东西，你怎么敢还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还和南瑶在一起！”
南母此时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理智，她推开南瑶。
无视着南瑶脸上濡湿的一片，大声呵斥道。
“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和他断掉，你是不是想让我也去死！”
陆郾城跨出一步，撑着被南母推开的南瑶，没有让她跌坐在地上。
“阿姨，你这是什么话？”
陆郾城不解，难道当年分手的事，是因为南母逼迫的原因，南瑶才会和自己分手？
可自己在南家那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儿子的角色。
他在学校里将南瑶照顾好，回家后又会变得懂事乖巧。
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出力的，他永远不会推辞。
陆郾城脸色冷厉，眉头紧皱着，他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会让南母这样记恨自己。
“陆郾城，你个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你抢走我的女儿就算了，你还要逼死我的丈夫！”
“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们！”
南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吼出这些话时差点没能提上气来。
陆郾城眼神变得森寒幽深，犹如一只困兽盘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你们……”
南母话没说完，一瞬的情绪冲上了脑子，让她昏了过去。
“妈妈！”
南瑶想强撑起身子，脸上的担忧和惊恐甚至盖过了那被泪水淹没的脆弱。
陈衣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南母，有些吃力地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陆郾城被定在了原地，一时间脑袋里像是断了根弦。
太多的东西涌入脑海，乱成了一团浆糊。
南母刚刚愤恨的话里，说是自己害死了南父，是自己让南家变得支离破碎。
可南家破产时，自己明明正处在和南瑶分手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南家的事。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南母那里，就变成了是他的错。
直到从巷子里走出那两三个男人刚抽完烟，看见这样的场景，急着过来帮忙。
他们将陆郾城挤到一边的玻璃上，一瞬的疼痛才让陆郾城回过神来。
他记起来那年被抛弃后的自己，并没有迅速颓废。
而是记着南瑶果断分手后，带给自己的苦痛，进了那家上市公司。
发誓要闯出一片天地来，让南瑶后悔。
当年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也是作为新人到公司里，分布给他的任务都是有级别保密。
陆郾城越想越后怕，冷汗爬了满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哪一项决策，或者哪一份报告，就摧毁了南家的一切。
南瑶艰难地站起身，她望向神情怔愣又惊愕的陆郾城，想要说些什么。
却因为刚刚的情绪起伏，感到头晕目眩。
她撑着玻璃喘息，深吸几口气才能勉强缓过来。
陆郾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有些发颤地拨出了号码。
他现在必须要立马搞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却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南瑶在一旁看向自己的眼神。
南瑶苦涩地撇下嘴角。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知道了一些她永远不愿开口说明的事情的陆郾城。
而这样的场景，正硬生生地将南瑶撕扯成两半。
让她感觉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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