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回能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也知自己江南商人的身份拿不出手,以前还有些生气,都是中原商人了,还分什么南北,气生得多了,现在也就释然了。
可打死范回都想不到,未来的南方会压制北方,以至于明朝时,南方科举考生数量碾压北方考生,逼得朱元璋开了个南北榜,从南北分别取士,可谓风水轮流转。
况且,以范回的思想高度,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南北两边攻讦,还会因此事而愤懑,其实人性使然,自有争心,就算不拿南北的事争,也会拿其他事来比较打压。
“将江夏范回的名字记上,到时将义商之名,一并呈送陛下圣前。”
“好。”
霍嬗运笔如飞。
室内却是一片寂静。
范回眼球凸起,因忘记呼吸将脸憋得通红,其余人呼吸粗重,俱是头皮发麻!
他们的名字,能被陛下看到?!
哪怕只是被扫一眼,那也是何其荣耀的事啊!
“两万石!庄先生!我出两万石!”
范回方才说随意就能拿去两万石,实则为打肿脸充胖子,出两万石是伤筋动骨,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
霍嬗的连环套下得太漂亮,将商人们的思维都重塑了,
庄青翟激动道,
“真为义商也!”看向霍嬗,“将范回的名字,再往上提一提。”
“得嘞!”
这下,其他人都坐不住了,
“庄先生,我也能出粮!我出三万石!”
“我出两万石!”
北方商人俱是几十年运营,家底更厚,两三万扔出来,就是顺手的事,
右北平羊户急了,挤开众人,
急道,
“庄先生,我没有粮,但我有羊,我有很多很多的羊,我出羊行吗?”
“灾民受不了那么大油水,我们只要粮。”
庄青翟面露遗憾。
羊户咬牙,
“那我换成粮食!”转头看向周围商人,“谁跟我换?”
这哪有人愿意按市价跟他换?粮食是最紧的资源,最后折腾一圈,养户大出血,换了两万石粮食,若按平时,出这么多羊,换个六七万石不成问题。
庄青翟淡淡看他一眼,
“将他的名字也记上吧。”
听到这话,右北平羊户心中的绞痛为之一轻!
各郡县富商各有其特殊产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并不都以粮食起家,现在见自家特色产业没用了,粮食才是硬通货,便当场相互置换,
霍嬗边记着,边在心中暗笑道,
这就对了!朝廷哪里有功夫再换成粮食!
我们就要现成的粮食,至于你如何弄来的,其中损失多少,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你自行承担。
粮食已惊人的数量,被商人们保出去,
商永远玩不过官,哪怕到清朝末年,商人也被玩的跟狗一样,
而“重农抑商”的国策,并不是说朝廷怕商人,朝廷可太爱商人了,那就是自由生长的肥羊啊,朝廷抑商是怕农民看到商人挣钱、还地位高,就都不种地去经商了。
真要抛去农民的因素,朝廷直接和商人玩,玩一百次,商人死一百次。
就像眼前这般,庄青翟在朝堂中没有太子据硬保,连活着都费劲的人,此刻面对一众富商,则占有着绝对的主导权。
庄青翟走到霍嬗身边,看着上面一行行刺目的数字,不禁满意点头,拿起纸抖了抖,看向一众商人道,
“白纸黑字,说出了就不能改了,若交付不上,落了大将军的面子,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范回急道,
“这怎会交不上!我们可没这胆子!
再说了,谁要是没那能耐,还打肿脸充胖子,也混不下去。”
“对!”
“是这个理儿!”
庄青翟点点头,商人们之间也有自己的圈子,这便不需自己操心了。
就连在京城的刘据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办得如此顺利,他还是有些低估便宜老爹割韭菜的实力了。
霍嬗和庄青翟对望一眼,俱是看见了对方眼中露出的难色,
长安那位陛下的事是做完了...洛阳这位陛下呢?
有如此好的机会,洛阳这位陛下也不想空手而归啊。
或者说,先前是开胃菜,接下来才要大割!
庄青翟深吸口气,
看向众位商人们,
“眼下还有个更好的机会....”
..........
刘彻半闭双目,听着优伶们在前歌舞,
讴者鼓瑟击筑,舞者翘袖折腰。
唱得是出塞、入塞、望歌三曲。
听着听着,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流下,
火候正好,包桑适时的唤退,歌舞徐徐退下,
“陛下....”
刘彻拽出绨锦,擦拭眼泪,
深呼口气,
“好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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