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袍服。
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那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似有流动之态。
他脸上半块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栏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一眼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高显,当今圣上……
前世和她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最后一杯毒酒将她赐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高显微微转眸,冰冷的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向她。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强行镇定心神,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高显是微服私访,脸上还带着那样一大块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她也只要装作没认出来就好,就当不认识不知道……
秦九微转头,避开高显的目光,准备带着春哥儿找个地方喝茶躲过去。
然而侍女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让她顿时停在原地。
“世子夫人,谢世子请您过去。”
秦九微脊背瞬间一僵,她这才注意到,谢砚礼和齐王正在高显身边。
谢砚礼一袭竹篁绿的外袍,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站在齐王身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玉人之姿。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前世之事过眼云烟。
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
“世子夫人来了。”侍女引着秦九微走到凉亭处,恭声禀报道。
凉亭周围的人都被遣散,亭中也只有他们四人和几个侍女。
见她走过来,高显眉头微挑,“砚礼,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他抬眼打量看向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纵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秦九微的长相在他看来也是顶尖的。
和谢砚礼站在一起也还算般配。
但行事如此规矩,实在是无趣,跟他的宸妃没得比。
谢砚礼颔首,语气十分轻柔,“正是吾妻。”
高显闻言勾了勾唇,不禁用打趣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谢砚礼那么清冷的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看来他是真喜欢他这个夫人。
秦九微知道谢砚礼和高显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仅是因为谢砚礼办事能力强,高显愿意重用他,更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砚礼从小便文采出众,先帝特意下旨让他得以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谢砚礼和高显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后,高显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派了过去为他诊治。
秦九微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秦氏,见过公子。”
她知道高显是微服私访,所以特意把称呼也改了。
“秦?”高显拧眉,觉得找个姓氏有些耳熟。
穿着常服的陈公公尖声道:“公子您忘啦,宫里有个秦常在,秦小主。”
那个上次在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红花精?
这么一说高显便想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那女人姓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是找来给贤妃出气的。
听说贤妃现在成日把她叫去跪在佛前抄写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折腾得她手都肿了。
高显虽然知情,却没有丝毫想管的意思,只要贤妃不来烦他,随她怎么折腾。
秦九微见他们提到了秦乐安,并没有开口。
只要没人问她,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姐姐。
春哥儿见母亲行完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有样学样朝高显拱了拱手,“见过公子。”
高显眉梢微挑,转头看向谢砚礼,“这便是你收养的大儿子?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他赞叹了一声,“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谢砚礼对春哥儿一向都是满意欣赏的,但在人前总是十分谦虚。
“这孩子还小,还要再看看。”
高显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再说此事。
诗会此时已经开始了,此次诗会以“秋意”为题作诗。
学子们纷纷挥墨,一篇又一篇诗文被做出。
他们所在的凉亭位置正好,诗会的情形一览无余。
高显听完第五首时候,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这些人才情实在一般,做了这么久的诗竟没一首能入眼,要是青葵在的话,等能拔得头筹。”
谢砚礼已经不止一次听高显夸赞宸妃了,此时也随口应和道:“宸妃娘娘确实文采出众。”
“砚礼你不知道。”一提到宸妃,高显原本随意倚着的动作也有变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昨日青葵她新作了一首诗,写得极好。”
说完,高显低声念了起来,“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砚礼颔首,“确实是好诗。”
高显弯唇,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没想到,青葵她一个常年养在深宅中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气势雄浑的诗句来。”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秦九微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有些恍惚。
莫青葵,也就是宸妃,高显真正所爱。
前世进宫第七年,她因为从未犯过大错,更有贤名在外,她被封为德妃。
此时后位空悬已久,大臣上书请求立后。
她,贤妃,和宸妃的名字被提及最多。
最终她被封为皇后。
她很是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了。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便被皇上亲手喂下毒药。
原来,还是和当初入宫时一样。
让她当皇后,不过是皇上保护宸妃的手段。
皇上利用她的死,陷害贤妃,直接替宸妃解决了两个对手。
最终,宸妃当上了皇后。
想起前世种种,秦九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此时另一边,后院。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正在诗会上跟谢世子和王爷说话,等会还要一起用膳!”
“什么?”高漱玉腾地椅子上站起,“皇上怎么回来?”
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皇上是突然来的,就连王爷都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都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给谢世子下药吗?”
高漱玉眉头紧拧,心中翻涌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砚礼鲜少在人前露面,更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谁知道这样机会错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可以错过!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玉儿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要和世子爷一起用膳,所有的菜品都要用银针试过,怕是不好下药啊……”
高漱玉眸中闪过冷意,“既然无法在饮食上做手脚,那就在餐具上做手脚。”
高漱玉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父亲就是不让她嫁给谢砚礼,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仍是不肯松口。
现在她只能出此下策了!都是他们逼她的!
谢砚礼,她的砚礼……马上她就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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