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微去书房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不远处三个孩子眼中。
三个孩子都在景哥儿屋中,坐在窗边朝外看。
春哥儿啃着苹果,含糊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被拦在书房外没能进去。”
珏哥儿歪着小脑袋。
可能因为是因为父亲今晚没吃饭吧,他每次没吃饭都会很不开心……
“不知道,可能因为父亲太忙了。”景哥儿声音淡漠。
他每次读书学习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来父亲也是跟他一样。
春哥儿没得到回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说,今晚父亲母亲还会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一起睡觉?”珏哥儿仰着头问道。
春哥儿又咬下一大口苹果,解释道:“因为父亲母亲睡在就一起,就可以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关系好有什么用……”珏哥儿小声嘟囔。
母亲还不如跟他一起睡觉觉呢,母亲还会给他唱好听的摇篮曲。
可惜现在父亲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唉……
景哥儿瞥了他一眼,冷漠道:“因为府中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好,母亲在侯府中的地位就会越高。”
珏哥儿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他扬着小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景哥儿,“二哥哥,你好厉害啊~”
景哥儿无视他的目光,直接出声赶客,“你们两个要是无事,就回自己房间,我还要做功课。”
“谁想在你房间里?”春哥儿哼了声,又拽了拽旁边那个小矮子头上的小啾啾,“三弟,我们走!”
珏哥儿用力点头,伸手朝景哥儿挥了挥小拳头,“走就走!”
景哥儿掀了掀嘴角,幼稚。
书房中。
谢砚礼看着面前快要燃尽的烛火,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真这么走了?
她果然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他也不必在意她。
谢砚礼搁下手中的文书,洗漱后径直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不去想她便是。
夜色如墨,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在孟县治理水灾。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各处忙碌,指挥着救灾事宜。
就在此时,刺客如鬼魅般猛然出现,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齐王府的主殿中,在和齐王议论税法改革的事情。
可是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的刺客,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朝他刺来。
因为胳膊受伤,他没能反应及时,混乱中刺客手中的凶器直直插进他的右腿里。
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那如迷雾般的梦境中,场景陡然变换,齐王府主殿慌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看到齐王身着战甲,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野心与疯狂,齐王竟举兵造反了。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齐王的叛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皇城涌来……
谢砚礼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四周静谧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梦中的场景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真实得让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治理灾害时的刺杀,齐王造反时战场上的血腥厮杀,还有自己腿部传来的剧痛,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腿,那完好无损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许的茫然。
谢砚礼不由想起之前秦九微同他讲的那个梦。
她说自己梦见他在齐王诗会遇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样的梦。
谢砚礼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玄乎,他是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
但这个梦实在真实地让他不由不信……
第二天一早。
谢砚礼乘着马车出门,前去万佛寺。
这桩婚事,便是因为万佛寺的空悠大师告诉她,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
他原是不信,可这次诗会遇刺能够无碍,确实是因为秦九微让他穿上了锁子甲。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万佛寺。
空悠大师鲜少见客,但听说是谢世子,直接就同意了。
小沙弥引着谢砚礼来到空悠大师的禅院。
禅院内,松柏常青,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片尘世中的净土。
谢砚礼见到空悠大师时,他正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听见脚步声,空悠大师缓缓抬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唤了一声,“谢世子。”
谢砚礼深施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空悠大师,晚辈昨夜得一怪梦,如今被扰得心神不宁。”
两人在桌边对坐,谢砚礼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怪梦向空悠大师一一讲述。
良久后,空悠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看着他,缓声道:“谢世子,我曾经对谢家老夫人说过,你命中有一劫。”
“你昨晚所梦到的,便是这一劫。”接着他看向院中的菩提树,“不过如今,你这一劫已经被化解了。”
谢砚礼眉头微动,出声问道:“我这一劫的化解,是因为我夫人?”
空悠大师缓缓点头。
谢砚礼从万佛寺出来,径直坐上马车回侯府。
路上,他闭目养神。
原以为秦九微救他是凑巧,没想到竟是命中注定的……
清澜院。
“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秦九微看向宋嬷嬷问道。
宋嬷嬷点头,“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办妥了,就在今晚。”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微安。
她刚端起茶盏,屋外侍女禀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秦九微刚起身想要出去,便见到谢砚礼已经走进屋中。
她不由一怔。
谢砚礼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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