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这边查到一些证据,可以和你父亲谈判,他刚才也答应陆女士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但被他的律师劝下……”
宁稚正和代雯汇报方才和代伟的谈判,忽然有人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举着电话回过身,是尽调团队的工作人员。
对方指了指门外,小声说:“金诚所的萧律师找您。”
宁稚看过去,就见萧让单手抄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她跟代雯打了个招呼,挂上电话,朝萧让走去。
“什么事?”
“到车里说话。”
宁稚本能地抗拒和他独处,但会议室人多,不方便说话,想了想,还是跟他出去。
工作时间,他应该不敢怎么样。
俩人来到地库,萧让为她打开副驾车门,她没理他,径自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萧让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坐进主驾。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宁稚,满心焦灼却不得不保持平静:“你想拖着代伟,等到戴思通上市后再打离婚官司,分割上市后的股权——这个策略没错,但很危险。代伟现在知道你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心态上已经成了亡命之徒,很容易对你不利。”
宁稚双臂环胸看着窗外,嘲讽地笑了下:“怎么?他还想买凶杀我不成?”
见她做着危险的事,却一点不担心后果,萧让绷不住了,手在方向盘上捶了一下,吼道:“他真的会!”
宁稚蹙眉:“代伟真的威胁要买凶杀我?”
萧让强忍情绪,没说话。
宁稚冲动开车门:“行,这种人,我先送他进监狱吧!”
萧让迅速下车,绕过车头,阔步走到副驾,将正要下车的宁稚又推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他转身看着宁稚,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内心激涌的情绪:“没必要为了一个案子,搭上自己的命。尽快说服陆琴签字离婚!”
“陆女士当然愿意签字离婚,但前提是,你们的财产分割方案得公平公正!”
“按你们对戴思通10%股权的估值,代伟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就分5%的股权给陆女士!”
“你明知道分股权是不可能的!”
宁稚反唇相讥:“为什么不可能?难道那不是陆女士应得的?”
“因为你们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代伟找人代持戴思通股权的证据!你所提出的分割5%的股权,都是基于那些发票!但我告诉你,我要解决发票的事情,不是没有办法!”
宁稚这才想起萧让有注税的资格,税法上该怎么处理代伟的事,他很清楚。
“自查补税!缴纳滞纳金!和下级工厂合作开展芯片产线,账务重新调整与审计!有不止一种办法,可以解决发票的事情!代伟他没有税法认知,难道金诚还能没有会计师、税务师、人脉帮他解决这些问题吗?”
宁稚骇然,咽了咽嗓子:“那你刚才当着代伟的面,为什么不说?”
“你说为什么?”
宁稚抿了抿唇,移开目光,不敢看他深邃的双眼:“我怎么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既然没证据,那就适当少分割财产,这很公平。即便这个案子要走诉讼,你无法举证代伟找人代持股份,女方就分不到半点股份!趁现在代伟情绪上头,愿意按照我的方案分割,你们赶紧把离婚协议给签了!否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
宁稚犹豫。
萧让提醒道:“你别忘了,这个案子还有个孙晴!过了今天,她想到为代伟解决发票的方案,就会告诉代伟,那么陆琴就别想分割戴思通的股份!”
他说完,眸光落到宁稚唇上,喉结上下翻滚,强忍着吻她的冲动,转身开了车门下车。
他站在车窗边,佯装整理西服,视线四周扫视一遍,确定无人跟踪,才转身为宁稚开了车门。
“上去吧,注意安全。”
宁稚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走进电梯。
她回到会议室,陆琴问:“代伟的律师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有办法解决代先生偷漏税、虚开专票的事情,但我们没有代持股份的证据,希望您少分割,因为一旦走诉讼,我们无法拿出代持的证据,您也分割不到戴思通的股权。”
陆琴叹气:“老代这个律师,说的倒是中肯。要不,就考虑考虑他的方案?”
宁稚问:“您需要征求代雯的意见吗?”
陆琴说:“代雯她知道了也没用,难道她有办法吗?”
宁稚想起昨晚,代雯说自己要去找代持协议的正本,拿出手机:“我和代雯沟通一下。”
她给代雯打去电话,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代雯说,给她三天时间,如果她拿不到代持协议正本,就接受萧让的方案。
宁稚答应。
她继续投入工作。
偶然间想起萧让早上说,代伟会对她不利,情绪也是有些受影响,以至于下班回家的路上,都有些心惊胆战。
她想起四年前,因为披露妇佳医院的黑幕,被持刀匪徒跟踪,当时是萧让借出房子给她住,并且打赢了妇佳医院的案子,她才得以找回安全。
想起往事,宁稚不胜唏嘘。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宁稚一惊,看向来人。
是张晗。
她松一口气,挽住张晗的手臂:“下班啦?”
张晗笑:“难得看你天没黑就回家。”
“最近做一个离婚案,时间上宽松些。”
“离婚案?标的是不是挺高的?”
能找上君天的离婚案,都不会是普通人离婚。
宁稚点点头:“几十亿的案子。”
张晗惊呼:“哇!那你能拿多少提成?”
宁稚讪笑:“不知道呢。我只是挂在程律名下的授薪律师,谁知道他给不给提成啊?不过……”
“不过什么?”
“他说如果我能把这个案子拖到一年后再走诉讼,就给我八位数的奖金。”
“那如果没有拖到一年后,就没有奖金了吗?”
宁稚叹气:“应该是吧。没有听他话拖到一年后,说不定就要被开除了,哪还有奖金啊。”
见她眉目惆怅,张晗问:“但是你不想拖,对吗?”
宁稚点头:“嗯,因为那不是从当事人的利益出发,是从我自己、从律所的利益出发。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张晗说:“这是程序上的策略,其实很多律师都会这么操作。”
宁稚抬头看天:“但我不想。当事人明确表示想尽快结束婚姻,不想再拖下去了。拖上一年,她得多内耗上一年。明明短时间内就能解决,但是为了代理费故意拖延时间,真的很不道德。我之前跟着萧让学习,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办案子。”
张晗理解地点点头,揽着她往前走:“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好律师!我支持你!”
俩人顶着寒风往前走,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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