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还没好吗?孩子们可都闹起来了。”随着一声颇有些不满的呼唤,脚步声从前庭慢慢响起。
糟糕!宁勋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放开了戏坊的老板。
那助手探出头来,却见这后院不止老板一人,竟不知怎么的多了一男一女出来。
“这……”助手呆了一呆,不知发生了什么。见这三人面色尴尬,仿佛是被自己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板见自己这助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解释道:“这两位是来请我们去演戏的上家,这会儿已经谈妥了价钱。快回去准备吧,我们紧着把下一节演完。稍后我们演完这《大闹天宫》就要去赶趟呢。”
“哦……”这助手半信半疑,心道这时节还有人请人上门演戏的吗?可还是照着老板的意思回到前头准备下一节的戏份去了。
老板支走了助手以后,接着又回过头来低眉顺眼道:“两位大爷,我这先演完了这一场,等下马上就跟二位去,还请稍安勿躁。”
“去吧,去吧。手脚麻利些,我们可不愿久等。”宁勋喝骂道。
老板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走了,吕杏儿直看得他走得没了踪影这才敢捂着嘴笑了出来。
冲一旁的宁勋道:“没想到我们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如此默契,倒是把这老板成功唬住了。”
“我倒是觉得你的功劳比我大,没想到你还挺有这当绑匪的天分。”宁勋调侃道。
“去你的,你才有当绑匪的天分呢。”吕杏儿佯怒道。
德申坊的老板怀里揣着银两,不禁有了底气,对未来的希望也重新燃烧了起来。这一套戏演下来,可谓是红光满面,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宁勋则是一刻不放松地盯着戏台,嘴上说是怕这老板会有什么猫腻,实则是对这皮影戏好奇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等到这《大闹天宫》演完,小孩子们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宁勋赶紧趁机走到幕前,冲下面的小孩道:“大家都别急,这场戏结束以后还有两场好戏接连上演,现在还不到回家的时候。”
小孩子一听纷纷欢呼雀跃,但有一部分却是只开心了一小会儿便耷拉下脸来。因为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爹娘事前可都和他们交代过,看完这场《大闹天宫》就要赶回家去,否则别说是教训,甚至是少不了一顿打的。
可这皮影戏如此好看,纵使是捱一顿打却也值得,所以大家哄闹了一阵,不就也就平息下来了。德申坊的老板,掐准时机走到幕前说:“大家不用担心爹娘那边的事情,我等下托人去说一声就好了。现在大家跟着这位大哥哥一同走,咱们呀,现在就去演下一场喽。”
一旁的助手一听,这下可不得了,赶忙拉住老板的袖子耳语道:“您怎么没和我们说过这事,这小孩就交了一份的钱,怎么还带着去看下一场?再说,他们家里人问起来,我们可怎么交代呀?”
“你听我的就对了,这两位大爷出手阔绰,待会儿少不了赏我们的。”老板故意隐去了宁勋和吕杏儿的身份不说,生怕他们知道吓破了胆,却不知两人的身份不过是装出来的。
眼见着日头暗了下去,小孩子们虽然很想接着看,但有些年幼的却是有些怕黑,说是要回家去。但眼下这德申坊里人手一不够,若是带了几个小孩回去,那这下一场皮影戏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德申坊老板掌灯起来道:“大爷,这小孩子不太好照顾,这你看如何是好,这天色已经不早,要是让他们走远路去看皮影戏,怕是多有不便。”
“不打紧的,我来解决就是了。”宁勋从怀中拿出那包裹来,将零食铺在了案几之上道,“大家别急着回去,你们看我这里还有许多好吃的,若是谁愿意跟着我们去看戏,那便分给他吃。”
台下一众小孩眼看着一堆果脯、肉干、糖丸摆在那里,眼睛都直了。
换作平日里,能尝到一些也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芙蓉镇封城起来,大家都怕再出些什么事情,于是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谁家还有闲钱留着给孩子买零食呢?
这一听既有戏看,又有零食吃,那个别的小孩子也都不再说话了。其中一个高声问道:“大哥哥,你说话算数吗?当真这些都给我们吃?”
“大哥哥说话,自然是算数的。”宁勋笑着说。接着,就拿了几样零食塞在了那小孩的手里。
其他人一看,这大哥哥真的说话算话,纷纷都举起手来道:“我也要!”
这一下,宁勋却不再给了,而是立刻收起了零食放入包裹道:“刚才说了,跟着我一起去的才有的吃。”
小孩子心思最单纯不过,也没有人追问为什么刚才那小孩也没答应就有的吃,听宁勋这么一说都纷纷举起手来说自己要去。那几个说是怕黑的,不甘落后于人,也都加入了大部队之中。这转眼之间,小孩子的事情便已经得到了解决。
这一下,却轮到吕杏儿挖苦道:“我看你这诱骗小孩子的本事倒是很有天分。”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德申坊的老板与他的助手却是面面相觑。其中最吃惊的还是那位老板,他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多小孩的零食,也不知道究竟是做绑匪还是做零食生意的。
一行百余人,就这样在宁勋与吕杏儿的带领下,绕开大路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前往观看下一场皮影戏的路途。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小孩子没哭没闹,倒是其乐融融兴致颇高。就算偶有几个走累的,宁勋与吕杏儿便分别轮着去抱他们,然后再喂些零食安慰。
德申坊的老板在队伍之中越看越奇,直觉得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什么绑匪。因为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匪徒,会对这小孩子如此之好,不仅连哄带抱,还随身带着零食。但自己现在已经跟着来了,虽然心中是十五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也只能将这满胸的困惑压在心底。
很快,在宁勋与吕杏儿的带领下,一队人总算见到了狄秋与梁老。
狄秋见到这么多的小孩倒是吃了一惊,不禁赞道:“宁勋,还真有你的,这么多人恐怕有百来个了吧?”
宁勋刚想说话,却闻见狄秋身上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不禁掩鼻皱眉,心道:这是试药的结果吗?怎么气味如此之大。
吕杏儿见狄秋只夸宁勋不夸自己,嘟着嘴道:“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你怎么不说说我呢?”
“好好好……也多亏了你。”狄秋见吕杏儿这般模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德申坊的老板见到狄秋,心道:怎么这人也看着这么和气,一点匪徒的样子也没有。但看到狄秋身后站着的梁老时,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眼神冰冷得吓人,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嘴巴里便是一副尖利的吃人牙口。
德申坊的老板走到近前道:“大爷们,我这接下来的一场演给谁看呢?不是说还有一群孩子吗?”
“孩子?哪里来的还有一群孩子?”狄秋看了看他,又转向宁勋,不知是怎么回事。
宁勋生怕说漏了嘴,连忙把狄秋拉到一旁道:“我和吕姑娘本想着照你的办法用那些零食去骗些小孩过来,但没想到走了好几条巷子都没见到人。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些小孩都去了戏坊看《大闹天宫》去了。所以,我和吕姑娘只好骗这戏坊的老板说,我们这里也有小孩要看这皮影戏,这才将他和这些小孩都带了过来。”
“这……”狄秋听完宁勋的解释细细一想,倒也不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只是要安抚这戏坊老板不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图谋,却还要寻个好办法才行。
只见,狄秋走到那德申坊的老板面前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这里没什么小朋友,只是我突然想要看着皮影戏了,所以让他编了个理由将你请了过来。”
“你想看?老板怪异地看着狄秋,心中暗道:那你为何不先让这些孩子回家去呢?却偏偏要带到这里来。
一旁的宁勋见这老板心有顾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塞在他的手中,心想着没有什么事情是这钱解决不了的。
果不其然,这老板见到这一沓银票,腿都吓软了。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是收还是不收。那最上面的一张银票可是整整一百两,这可比之前给的要多几十倍都不止了。
狄秋看着这老板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心想这事情多半已经妥了。不如自己再帮他一把,让他好下定决心。
于是,另一只手拉着老板的手放在了那银票上说:“你就放心收下吧,我怕一个人看太寂寞,所以啊,这些小孩就留下来做陪我一起看的观众,你看如何?”
“使得,使得……”德申坊的老板忙不迭地点头道。心中暗道:我管你有什么目的,有了这笔钱谁还愿意开什么戏坊,我去别处做个地主爷都够本了。
这事情吩咐妥当,一群小孩赶紧坐下来,皮影戏很快便演了起来。宁勋还不忘记,将那些零食挨个地发了去。这一下,这眼前有戏看,口中有东西吃,再没一个人还有心思惦记其他了。
“狄大哥,现在孩子们都已经到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吕杏儿在狄秋耳边问道。
狄秋微笑道:“你去问问梁老便知道了,我要在这里稳住这唱皮影戏的才行。”
吕杏儿不满地瘪了瘪嘴,只好转身去找梁老。
却见到,梁老在一旁煮了一锅黑乎乎的药汁。宁勋低头好奇地看着那药汁,却是一言不发。
“梁伯,你和狄大哥已经将药试出来了吗?”
“不仅试出来了,还试了很多其他的东西。你狄大哥可真是个宝啊,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器皿。”梁老笑道。
“怪不得我说狄大哥身上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原来都是试药试的。”宁勋仍是捂着鼻子道。
“哎呀……”却见吕杏儿不满道,“梁伯,你可不要乱使坏,狄大哥的身子要是被你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行啦,行啦……你左一个狄大哥,右一个狄大哥,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梁伯。他试药辛苦,难道我配药就不辛苦了?”梁老故作不悦。
吕杏儿听了这话只是咯咯直笑,双手在梁老的肩膀上按了几下道:“杏儿知道您辛苦啦,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狄大哥让我来问你呢。”
在宁勋与吕杏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狄秋不仅和梁老学了不少毒理,也将他身上带的毒药吃了个七七八八。
初时,狄秋还能应付得过来。毒一入腹中,除了刚开始有些毒症以外,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接着,就会发一阵大汗,把毒通过汗水排出体外。所以宁勋才会闻到狄秋的身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那都是许多毒物混合在一起产生的。
可到了后来,也不知是狄秋吃下太多的毒药,这身体已经代谢不过来,还是梁老用的毒越来越重,排汗的方法似乎渐渐地也不再奏效。
狄秋憋红了脸,也没流下多少汗水。梁老以为是狄秋流汗过多有些虚脱了,忙让他多饮了些水下去。歇了好一阵后,狄秋又要继续去试,只是梁老却不敢了。虽然他对这毒药还是极有把握,解药也准备在一旁。
但谁也说不准,这毒素会不会在狄秋的体内积累起来,对身体有潜在的副作用。要是未来狄秋有个三长两短,吕杏儿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好在那用来毒晕狱卒的药已经试出来了。梁老告诉狄秋,这能毒晕人的药与那毒杀人的药不同,它的成分大多是寻常可见的药物,只是使用的剂量不同。
寻常草药里头治疗心悸、冷汗、失眠、焦躁、头疼的药物,如柴胡、桂枝、天花粉、干姜等,用量细微吃下几副就能奏效。然则柴胡这样的常见草药一旦过量,那服药的人不仅症状不会减弱,反而会陷入嗜睡、精神易疲的状态。
不过要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服下半刻就能晕厥过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这药量出乎常人的预料。况且这一次还要下在药物之中,需要考虑到这迷药的成分与其会不会相互作用抵消毒效。
狄秋一开始试了几样,第一副药下肚,虽然有些神情困怠,几乎就要昏过去,但不料才有几丝睡意,跟着就一股火燎般的灼热感从腹中涌上心来。
虽说现在是夏日,但这灼热之感却比正午烈日下曝晒还要强烈。尤其让他忍受不了的是,这股感觉还是由内而外地散发。梁老见狄秋满脸通红,眼睛发赤,眼见着嘴唇上都干得起了皮,也是吓得不轻。赶忙让他跳到一旁的河水中降温,然后让他吃了半副泻药,这才止住这热气。
到了第二副,梁老不敢再用全剂量,把所有的材料都减去了一半。虽然这剂量不至于让狄秋晕过去,但也可以看着实际的情况酌情添加。
狄秋服下以后,与第一副药一样,感到昏昏欲睡。但随即喉咙就一股紧绷之意传来,反复有人死死扼住他的喉咙,要将他掐死一般。
眼见着狄秋呼吸困难,脸色憋得酱紫。梁老急忙施了针灸,为狄秋的喉咙处释放压力。狄秋挣扎了许久,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恢复过来的狄秋吃惊道:“这毒晕人的药可比毒杀人的还要厉害。”
梁老也是不明白,明明以狄秋的体质能抵御住自己配制的那么多种毒药,其中不乏有他的得意之作,怎么区区的迷药却无法被其身体消解?
两人研究了一番最后这才得出结论,些寻常药物用做治疗风寒、内伤也是有的,狄秋定是之前或多或少吃过这些,身体对这些药物已经有了记忆。正是因为这样,这迷药虽然加入了这正常的草药之中,却没有被狄秋身体的抵抗与屏障所发现。只当是正常药物进入体内,所以没有引起身体的防护。
这一下却把梁老乐得够呛,若真是如此,那他将来研究毒药的方向又多了一个。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有本事能对单纯的毒药进行抵御。若是像今日狄秋这般,混入一些寻常药物,骗过身体的防备,那岂不是可以直取其性命?
想到这里,梁老不敢再让狄秋试太大的剂量,能少则少之。两人总算是赶在日落之前,试出那一副不会有副作用的迷药来。只是,狄秋却因为这一番折腾,浑身使不上力气,直到宁勋和吕杏儿赶回来钱不久,这才勉强恢复过来。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汁,吕杏儿十分抗拒。她从来都不喜欢喝那些气味古怪的药,更何况这眼前的药汁还是带着迷药。
便不放心地问道:“梁伯,你这药真的确认过不会毒死人吗?”
“指定不会,你狄大哥都已经试过了。”梁老凑过去闻了闻,这药的气味与寻常治病之药没有太大区别,不是行家绝对辨不出来。
谁曾想,话音还未落。那看皮影戏的人群之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响,一个小孩倒在了狄秋的身边。狄秋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身边的小孩已经接二连三地晕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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