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话教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那风灵草在极寒的北境,现在就算是立刻动身前往恐怕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风灵草如此稀有,便是他们到达北境,却也不一定可以立刻就能找到。
“大夫,照你这么说,那裴朗的病岂不是……”裴敬之不敢再说下去。
大夫最见不得病人的家人哭哭啼啼,仿佛是在责备自己医术不精一般,连忙道:“你切莫着急,令郎暂时并无生命危险。”
吕杏儿听了大夫这话顿时就急了:“什么叫没有生命危险,等到我们去北境找到风灵草,只怕是裴朗他早就……”
“诶,我没说……哎!”大夫也急了,“我只说要让他痊愈必须非风灵草不可,但没说没了风灵草他就会死啊。”
“此话怎讲?你方才不是说……”
“你们误会我的话了,我是说这碎渣用完了,我没办法治愈他,但暂时延续他的性命却还是有办法的。”
听大夫说裴朗还有的治,裴敬之大喜过望,连忙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口中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算是下半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眼看着裴敬之几乎就要给自己磕头了,大夫连忙上去搀扶,口中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你这话切莫再说了,只要我还活着,那就一定保你儿子性命周全。”
“大夫……你可不要诓骗于我,我知道……我知道朗儿他。”裴敬之哭着道。
“没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大夫无奈道,“我用寻常的药物还能压制住他的病情不恶化,只不过他需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这浴桶之中,不仅不能出来,吃喝拉撒也要在这浴桶中解决。”
“好……只要朗儿能活,那这一切都不在话下。”裴敬之道。
众人见状,都是不忍继续看下去。心中皆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接着便走出了后堂,只留下裴敬之一人陪着裴朗。
“大夫高义,我在这里谢过了。”出了后堂以后,狄秋忽地向大夫行了一个大礼。
大夫急忙回道:“不敢当,这都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过这药材消耗需得大量的银钱,不知小兄弟能否……”
若不是大夫主动说到这钱的事情上,狄秋还不知如何开口的好。见大夫主动提及,顿时心头一松,急忙让吕杏儿取出那一捧宝石来交到大夫的手中道:“大夫你看这些够了吗?”
大夫一看这灿然生辉的宝石,一颗颗都硕大如蛋,品质上乘,即便他不是行家也知道这随随便便一颗都是价值连城,不由地呆住了。
“这……这药材倒是费不了这么多,哪怕是一颗也够……不对,该还是有的找呢……”大夫紧张兮兮道,“只是这些宝石的来路……”
狄秋细察大夫的神色,竟无一丝贪婪之意,其医德之彰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大夫,在下狄秋,乃城西狄野之子。我向你保证这宝石绝不是赃物,你放心收下就是了。”狄秋郑重道。
忽然听狄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夫有些吃惊。想到行走江湖的武士,大多不愿透露姓名,生怕被仇家发现行踪。如此,竟然自报家门于他,却是意想不到。不过,狄秋这样信誓旦旦,还通报了住处,倒也说明这些宝石确实不是来路不正的赃物。
“小兄弟,这样做当真无妨吗?”大夫问。
“大夫恪守医道,其心天地可鉴,我狄秋是不会看错人的。”狄秋说,“这宝石区区身外之物,交于像你这样德行俱佳之人那是再好不过的。”
一席话听得大夫有些手足无措,他行医多年虽有不少病人对自己感恩戴德,交口称赞,却没有一人说过狄秋这样的话。
“狄公子,老夫承蒙你的信任,只是这宝石太过贵重,医治你那位朋友确实用不了那么多,只需留下一颗便足够了。多了,老夫也没办法处置。”
狄秋从来都是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做出改变之人,见大夫还在推辞,便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这些宝石取之不义之人,原本就要还之于民,大夫不如将其用来赠医施药,解百姓疾苦,也算是行作大善一件。”
大夫见推脱不过,只好抱拳道:“既然狄公子如此坚持,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朋友,老夫姓苏单名一个醒字,字林北。若不嫌弃,可以叫我苏大夫。”
两人敞开心扉,冰释前嫌,挽手而笑,其余三人见状也各自通报了姓名自不必说。
临末,狄秋这才与吕杏儿说起:“既然裴朗的病情紧急,我们恐怕无法再去南方了,这样你觉得如何?”
吕杏儿自然是思念梁老的,但裴朗病情要紧,却也耽搁不得。踌躇了许久这才下了决心道:“我想梁伯定能处理好南方家族的事情的,我同你去北境,这样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只是……”
“只是什么?”
“你之前骗席寸义说我们是要去北方,这一下我们却真的要往北去了,岂不是……”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若怕,那便不是狄秋了。”听了吕杏儿的担忧,狄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过说来凑巧,那刘三白之前便让我去北境寻他。虽说不知其中原因,但念及与神临教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我自问这北境一行也是势在必行。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么快便就提上了日程。”
“哦?你是说那个轻功奇高,却戴着枷具的男人吗?”宁俊涛惊道。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狄秋说,“那日我追上他,本以为要大打一场,却没料到这人和我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最后抛下一句让我去北境找他后便消失不见了。所以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这人的底细究竟如何。要说他是神临教的人,当时便没有道理不取我性命。但要说不是,之前此人又为何对落日言听计从呢?”
众人听了这话也是陷入了沉思,最后还是宁勋插嘴道:“说不定他是因你杀了黑白无常两人,所以怕了你的手段,不敢与你交手吧。这样说来,至少也算得好事一桩。”
“承你吉言,但愿以后见到的神临教走狗,也都这样怕我,我这仇也能报得轻松了。”狄秋笑道。
众人见狄秋胸有成竹的模样,也都是微微一笑,知这是他本性使然。他们对狄秋了解最深,丝毫不觉得意外,但要换做其他人,只怕会觉得狄秋是个狂妄无度的无知小儿罢了。
听到吕杏儿肯定的答复,狄秋放下心来,又问宁勋与宁俊涛:“你们要与我同去吗?”
宁俊涛经历过这些事情,早已经身心疲乏,不想再让自己或者宁勋陷在里面,经狄秋这么一问不禁面色有些犹豫。
狄秋看出了宁俊涛的想法,于是主动道:“宁老爷您年事已高,北上长路漫漫,对您来说太过辛苦,不如留在南方吧。”
“老夫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再年轻个几年,说不定还能与你们年轻人折腾一番。只可惜……”宁俊涛难掩羞愧之情,我想接下来与勋儿想找一个僻静之所,就此隐居从此再不问世事。”
但宁勋听了父亲所言,急忙对宁俊涛道:“爹,我正当青春少年,该多受磨炼,您虽然心疼我,但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我也想与狄大哥一同去北方长长见识。”
“你……”宁俊涛没有想到宁勋会出此言,顿时说不出话来。
宁勋却不给宁俊涛再说话的机会,又道:“爹,你就答应我吧,我也想闯出一片天地。难道你就看着黎民苍生就这样在天临教与神临教的明争暗斗中受苦吗?”
宁勋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毫无可以反驳的余地,直听得宁俊涛无言以对。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少年时光,何尝不像他一样有着一颗浩然正气之心,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如今他自己已为人父,家庭之责在身,不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少年郎,怎放心得下让儿子远走他乡呢?
苏大夫见状口中道:“宁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的未来,不是说留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他就一定会幸福的。正所谓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宁勋的未来终究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与其度过一个平平淡淡、乏善可陈的一生,你倒不如放手由他去吧。”
话已至此,宁俊涛再无话可说,无奈点头道:“勋儿,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爹就尊重你的决定。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毕竟爹也不能跟着你一辈子。”
“放心吧,勋儿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何况还有狄大哥在呢。”宁勋见父亲答应,顿时喜道。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要分别。临行前,狄秋征询了裴敬之的意见,不出意外他决定一个人留在芙蓉镇照顾裴朗。
于是,狄秋便将马进家密室里的情况都告知了他,让他抽空去将那账本取出昭告芙蓉镇的百姓,好让他们能够破镜重圆。
至于,那拔步床上的其他金银财宝,也一并交给了裴敬之处理。只要是芙蓉镇的百姓用得到的地方,尽管从中支用即可。
苏大夫一路送了狄秋四人出城,手中提了几副药给吕杏儿,叮嘱道:“你的伤还未痊愈,这几服药还需按时按量去吃。路上颠簸可能对你会有些影响,若是不有胸闷气短的症状就不要继续上路,需停下歇息,否则日后留下病根可就遭了。”
“知道了……”吕杏儿苦着脸收下那药,心中极其的不情愿。
苏大夫又拉过狄秋说:“吕姑娘身子现在甚弱,你可不能与她同房,否则对她这身子可大有影响。”
“什……什么?”狄秋还当自己听错了。
“哎……我这还不是怕影响你们以后要孩子吗?去吧去吧。”苏大夫摆摆手没继续说下去。
狄秋又想反驳又不好意思从自己口中说出这话来,窘迫地站在原地很是尴尬。
吕杏儿见状,急忙走道狄秋的身旁问:“苏大夫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脸这么红?”
“我……没说什么。”狄秋不敢回答吕杏儿,急忙回过头去,跃上马背先走了。
“等等我啊,到底说什么了?”吕杏儿急忙跟了上去。
几人欢声笑语踏上北上的路途,四人三骑并辔徐行。而在此时几队人马正好将将感到芙蓉镇外,与狄秋几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日以前从晋州城离开的碧云宗宗主周明礼。自葬了徒弟后,周明礼便率着众弟子马不停蹄地赶来芙蓉镇,想着找出狄秋将这事情做一个了断。最好,还能捷足先登将雷火石也取到手。
才到芙蓉镇外,周明礼正想着如何入城,却远远瞧见那城门洞开着,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不是说芙蓉镇封城了吗?那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周明礼冲他的大弟子刘家辉道。
刘家辉也是不明其中缘由,因昨天他听几个师弟传来的消息,说的还是芙蓉镇封城,怎么今日前来却是城门洞开。
刘家辉道:“会不会是狄秋那小子,在唱空城计,要我们心惧而退?”
“不可能。”周明礼摇头道,“他既然主动上门挑衅,就说明这城里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前来。暂且先不管他封没封城,你这就去抓一个人来问问再说。”
“是,师父!”刘家辉话毕,急忙让两个师弟随他到路边抓老百姓。
这芙蓉镇刚结束李爵的黑暗统治,百姓都还沉浸在欢愉之中,忽地出现这碧云宗之人,看着他们面色凶狠又手持兵器,一下便被都吓跑了。
刘家辉见这些人都往城内跑去,心道:要是追进去了,唯恐生变。于是赶紧纵跃出去,急忙逮住一白发老人。口中道:“跑什么跑!”
那老者还想试着挣脱,哪知这刘家辉下手极重,顿时肩膀一股剧痛传来,一丝力气也用不上了。口中连忙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哼,想让我饶命也行,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刘家辉威吓道,“这芙蓉镇之前不是封城了吗?怎么今日城门却是开着的?”
那老者奇怪道:“大爷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不知……”
刘家辉仗着自己是碧云宗的大弟子,向来行事嚣张,极其无礼,一听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手中又加大了几分力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大爷……小的知错了,大爷饶命……”
两名师弟见那百姓的脸色煞白,知师兄已经用上了嗜血掌,生怕刘家辉一个不留神便弄死了他。口中忙劝道:“大师兄莫动怒,要是死了那就麻烦了。”
“要你啰嗦!”刘家辉回首就是一巴掌扇在师弟的脸上,“到底我是大师兄还是你是大师兄了?”
两名师弟瞬间不敢再说半个字,只见刘家辉手中一松,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说!”
那老者见对方松开了手,但却没有勇气转身逃跑,生怕又被抓回来,只得解释道:“封城是我们之前的知府李清知下的命令,但昨夜里他因为贩卖人口的丑事败露被大家擒住了。所以,现在城门又重新打开。”
“荒唐!”刘家辉却不信此话,“他李清知好歹也是一个知府,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擒住?他养的那些衙役都是吃素的吗?”
老者生怕眼前这人再动怒,连忙道:“是真的,那李清知的事情一败露,衙役个个都缴械倒戈,一时间众叛亲离,没有人在愿意帮他,所以我们才把他抓住了。”
看这老者说的话不像有假,可刘家辉生性多疑,却还是不愿全信,口中道:“那他李清知现在人在何处?”
“已经死了。”
“死了?”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惊了一跳,心道这抓住了李清知也就罢了,怎么会动手将人都直接给杀了?
“是死了不错,昨夜我们正围着他要拉他游街,却忽然有一个人从我们肩膀上踏过,从屋顶上逃走了,接着回头一看李清知已经没了呼吸。”
“大师兄,难不成是狄秋下的手?”一旁的弟子问道。
刘家辉骂道:“糊涂,他狄秋与李清知蛇鼠一窝,怎么可能会是他。”
“可李清知丑事败露,说不定狄秋为了自保所以才……”
刘家辉一听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也只好先放走了老者回到周明礼身旁回复道:“李清知死了,据说是贩卖人口的事情败露,被百姓所擒,后被一个高手所杀。”
“高手?可是狄秋?”周明礼皱着眉头问。
“从哪老头的描述来看,这杀人者轻功与武功都是极高的。是不是狄秋,我也拿不准。”刘家辉说。
听了徒弟的汇报,周明礼心中思虑了半天,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狄秋前脚才刚到芙蓉镇杀了他的徒弟和孙言重的徒弟,后脚这边芙蓉镇的知府李清知就身亡,这也太巧合了。莫不是他故弄玄虚,想以这种方法诱骗自己入城?
正当周明礼思索之际,身后马蹄声起,一行人马已经赶到。周明礼回首一看,只见孙言重押着席守义走到他的跟前。那马背上还驮着一卷草席,席内裹着莲迟的尸身。
“孙掌门你不是说不与我是同一路人吗?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周明礼皮笑肉不笑得看着孙言重。
“哼,这条路却又不姓周,你能踏得我就踏不得吗?”孙言重不好气地道。
“你……”刘家辉正要开骂,却被周明礼拦住。
口中道:“我们刚才已经解决了城楼上的防备,城门也已经开了,有种的你就先进了城去。若是没种,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一扬马鞭,就要提缰往前走。
“慢来!”孙言重忽然一鞭挥去,直打向周明礼的首级。
周明礼也不含糊,迅速回了一鞭,两根马鞭在空中缠作一团,两人各自使劲丝毫不让。
“周掌门辛苦了,既然城门已开,那就让我去探个虚实吧。”说罢,孙言重一催内力,马鞭“噼啪”直响,断在空中。接着,也不等周明礼说话,便朝着城门拍马而去。
“师父,难不成就这样让他们捷足先登吗?”刘家辉不服道。
周明礼也不正面回答,待孙言重走远,这才冷笑一声,将马鞭掷在地上,冲刘家辉道:“你慌什么,这一下有没有埋伏,我们看着便一清二楚了。”
碧云宗一行人就这样在城外站着,直等到长川派所有人都鱼贯入城。可等了半晌却未听城内有何动静,别说厮杀呐喊,就连骚乱也未发生。
“糟糕!快追!”直到这时,周明礼才发现事情不对,恐怕自己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没有想到这城里竟没有埋伏。
可正当周明礼准备拍马追上时,从身后忽然蹿出三道黑影大声道:“周掌门别来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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