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等闲事耳,先辈敢练我为何不敢?”狄秋运气起来便要开始照着《狂心诀》上的方法开始修炼。
可刚从丹田调动真气,他又忽然停了下来。心中想到:我便不顾及自己,也该想到吕杏儿与宁勋他们,若是此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他们抛在这无名小镇,岂不是自私已极?
狄秋急忙找来纸张,研墨起来,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他深知自己这番以身犯险,宁勋他们肯定不会答应,尤其是吕杏儿尤甚。
但倘若自己不这样去做,实在安心不下。于是在信中首先便写道,此乃自己非做不可之事,又强调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如若自己有任何差池,务必要宁勋他们不要怀恨在心再去寻仇。其后,狄秋本想着写上一些感恩怀念之语,但又涂去了。
一想到吕杏儿那张面孔,狄秋多少有些不忍不留下只言片语予她。可依着吕杏儿的性子,自己若性命不保,或落下个残疾之躯,只会添其痛苦罢了,倒不如此刻便决绝一些。
一封书信写罢,狄秋将收好笔墨重新运起真气。这一回,他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
真气缓缓从丹田之处涌起,顺着任脉缓缓往带脉而去。任脉属火,带脉属金,这真气从任脉而出还无半点异样,可以触到带脉,周身便浑身灼热难当。
这样的感觉虽然不好受,却比之前自己中了那刺毒红花要轻得多,是以还能暂时忍耐。
这脉门不同于穴道,穴道若出差错,至多是受得内伤,伤及一些元气。但脉门处处连接着体内器官,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
是以狄秋只敢缓慢调动真气运作,因怕这真气受那练气篇的影响,在体内乱蹿,他只得分出一部分将狂脉处的真力压制。以免这身体本无心急于求成,却习惯为之自加横冲直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任脉而去的真气带来的热力不但未减,反倒是越发增大。狄秋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气喘不止,可依旧在勉力支持。
然而,超乎狄秋想象的是,这带脉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脆弱。随着第一股真气完全进入到带脉之中,他的体温也已经到达顶峰,体力也在急剧地消耗着。
狄秋赶紧四肢已经开始有些发软,自他练习《狂心诀》上的练气篇一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要知道内力愈加深厚,这身体状况就会愈加强壮。可即便自己如今的内力已经有相当程度的规模,却在习这奇经八脉篇时,也同样倍感吃力。
好在他心性坚韧,能忍常人难忍之痛,能耐常人不抵之苦。总算在一刻钟之后,热力开始消退。狄秋不敢稍待,立刻开始将真气又接入背上督脉。
督脉属木,乃八脉之中韧性最强的脉门。却不料,那真气一经贯入督脉,便开始狂暴起来。
狄秋大惊失色,背上袭来一股剧痛,从脑干顺着脊梁骨直直往下,仿佛无数的钩子嵌入他的身体要将那脊骨从体内活生生取出。
剧痛之下,狄秋再无力压制狂脉处的真气,一股热流忽然从狂脉窜入任脉,又经带脉直往那督脉而去。
狄秋身子一软直跪了下来,两股真气在督脉汇聚在一起,力量磅礴不止,背上的痛感也是愈盛。
他只道此刻性命休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狄野与梁玉舟的身影忽然从面前闪现。
狄秋耳朵也再听不到声音,只能听到脑海中尖锐的鸣叫。父亲似在他左耳边轻声低语:“秋儿,你不该再练的。”
“秋儿,停手吧!”右耳同时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狄秋心中惶然:难道自己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忽然间,两个声音倏地消失,梁老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狄秋,莫忘了要好好对待我家小姐,你腹中的毒是我亲手所下,你若敢始乱终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这是已经……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吗?狄秋似听到了吕杏儿银铃般的笑声,宁勋慵懒的埋怨,廖亚先恶毒的诅咒,还有……还有……他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没有了知觉,生命之火似在一点点地熄灭。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狄秋还想拼命将那督脉里的真气化解,至少这样说不定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可那真气似乎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化作了徒劳。
就在狄秋正要闭目待死之际,怎料那股真气竟自己从督脉中离开,重新由心门而下,回到任脉之中。狄秋背上的剧痛顿止,经过了一个周天之后,任脉之处真气瞬间已经畅通无阻。
狄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只觉得腹中暖洋洋的,仿佛又有用不完的力气。可当他想要控制身体起身时,却怎么也办不得。
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狄秋感受着自己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切都那样的正常,可自己为何不能移动?
狄秋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等待一切都归于平静。那股真气似乎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重新在狄秋的穴道之中游走。
清晰且熟悉的痛觉一遍遍地刺激着狄秋的穴道,与他每一此修习内力时的感受一模一样。直到行了数个周天以后,真气又重回狂脉稳定了下来。
狄秋总算能动了,他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经过洗礼的任脉,竟然像被赋予了生命力,经络畅行的感觉如同呼吸一般清晰。
狄秋缓缓从地上爬起,不可思议地动了动手脚,在确认身体没有异样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任脉竟然就这样打通了。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换做别人只怕早已经乐得不行,岂敢再得寸进尺。
可狄秋偏偏是那样大胆,任脉刚刚通却,又是刚脱危难,便又抄起《狂心诀》要将剩下七脉也趁热打铁一并打通了去。
这一回他再不敢压制狂脉处的真气,甚至于主动引导狂脉的真气往督脉而去。与任脉不同,这督脉行于脊里,上行入脑,连接脊髓、脑部、肾脾,若要将其打通,更是险象环生。
可不知为何,狄秋打通督脉时却没有遇到阻碍,反倒是异常的顺利。不到一刻钟,督脉处的真气便已经开始在他周身穴道里游走。只是这游走的时间,却比之前要长了许多。不多时,又重归狂脉恢复如初。
此刻狄秋才明白过来,方才打通任脉之时为何要经过督脉。原来是为了督脉受之前真气的洗礼,方便自己在打通督脉之时更加顺利。
狄秋细细将奇经八脉篇全部看完,果不其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其余六脉都的行径路线中,都有一处是与上一处相重合的。也就是说,只要第一条任脉打通后,其余七脉若想打通,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狄秋不由苦笑,若不是这雷火石之助,自己恐怕连这第一条任脉能否打通还是问题,更别说其余的七脉了。同时,对自己的老祖宗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年没有雷火石的祖先想要打通这第一条脉,可想而知付出过多少努力。这奇经八脉篇看似普普通通寥寥百余字,包含的心血却是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
狄秋运气而起,内力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若将往日的内力比作河中湍流,那如今在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内力犹如千尺瀑布连绵不断,雄厚五伦。此时,纵然再遇到像黑白无常那样的劲敌,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欣喜之下,狄秋继续照着奇经八脉篇开始继续打通其余六脉。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奇经八脉全部打通之后人体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前面的经验之后,狄秋打通带脉与冲脉所用时间更是大大缩短。但奇怪的是直到此二脉打通以后,剩余的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却再无法打通。
狄秋只当自己用错了法子,便拿起《狂心诀》从头看了一遍,却无发现一处错漏。可自己无论再如何努力去照着奇经八脉篇去努力,却再无半点成效。
狄秋看着那开篇所述:阴阳跷脉:通则濡养眼目,口舌易生津,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阴阳维脉:维络阴阳两处大脉,是则通则可益寿延年,长青不老。阴阳跷脉勤加练习即可通却……心中猜道:难不成这四脉不可自行打通,唯有后天从修炼中才可日见成效?
狄秋不是贪心不足之辈,既已打通其中四脉,那其余的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也不必急于一时。此生漫漫,还有的是时间。只是,那技击篇目,太过可惜,如今仍旧没有找到此间窍门所在。
屋外天色暗淡下去,已经临近夜晚,狄秋这才发现自己在这禅房已经待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那廖亚先与了生大师还是否在那大殿里头。
自己这番渡己究竟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狄秋低头苦笑,忽地看向手边自己亲书的信,不知还要不要托了生大师交给他们。
正当狄秋细思之际,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狄秋竖耳一听,瞬间辨出是了生大师、茶花,还有廖亚先。心中暗道:这廖亚先到现在还不愿放弃,实是痴念已深。
直过了许久,三人才走到屋外的过道中来。狄秋咋一算已然吃了一惊,三人前后走了近五十步,这么远的距离自己竟能将脚步声辨得清清楚楚。这奇经八脉篇的效用,可当真是非同小可。
廖亚先见禅房的门户大开,惊讶道:“狄秋这小子跑了?”
“廖施主误会了,他没跑。”茶花笑道。
廖亚先有些错愕,凝神静气仔细一辨,虽说这茶花武功不错,但自己也非等闲之辈,怎的走到这里却还听不见狄秋的呼吸之声。这不是跑了,还能是什么呢?
可当三人进到禅房之中时,却看到狄秋就站在里面,确实没有离开。狄秋见到了生大师急忙稽首道:“大师。”
“阿弥陀佛,狄檀越是否后悔了?”
“后悔?后悔什么?”狄秋不解道。
“后悔方才没有杀死廖檀越。”
廖亚先听见这话,脸色端的十分难看,抽动着脸颊道:“狄秋,你现在后悔却已经太迟了。”
他忖道:了生大师内力已然恢复,晾狄秋再要出手,只怕也已经晚了。
狄秋没有理会廖亚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冲了生大师道:“若是方才我出手,那才会令我后悔。”
了生大师面露喜色:“檀越想必已经悟到了。”
狄秋惭愧地摇了摇头道:“大师过奖了,我……”
“说既是不说,檀越何必解释呢。”了生大师笑道。
廖亚先见两人又开始打哑谜,不耐道:“大师别忘了方才你我商议之事。”
了生大师点点头,对狄秋道:“我与廖檀越商议,为了天下苍生,希望狄檀越能留在敝寺,直到心魔除却方可离开。”
狄秋一听有些讶异,但紧接着问道:“若是我的心魔迟迟不除呢?”
“那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想必定是将这雷火石交出来,我说的没错吧?”狄秋微笑道。
了生大师点了点头:“檀越聪明过人,实在难得。不过老衲可以保证,这雷火石若交于我手,我定会好生安置,不会让其落入阴险狡诈、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
“这定是廖亚先的主意吧?”狄秋忽地瞥向廖亚先,了生大师本是站在自己这边,这番忽然转变了态度,定是廖亚先在中间作梗。
却不料了生大师道:“是我二人一同做出的决定。”
廖亚先眉毛一挑,刚才似还有些害怕狄秋的眼神,但听了生大师帮他说话,便又立马回归了平静。
狄秋默然无语,过了许久这才取来自己写的那封信递到了生大师手中,道:“我愿留在浮云寺,直至心魔除去再离开。只是我有几位朋友需要照应,她们还不知我留寺的消息,所以了生大师可否代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他们?”
了生大师接下信件道:“狄檀越所托合情合理,老衲自当办妥。”
一旁的廖亚先盯着那封信,忽然心中一动,似想到了些什么,忙道:“慢着,我们怎么知道,这信中是否写着那雷火石隐藏的地点。若是你这边假意留寺,另一边通风报信给你的同伙,让他们带着雷火石远走高飞,那了生大师与我的这番苦心岂不白费!”
听廖亚先竟称吕杏儿他们为同伙,狄秋气不打一处来,这分明就是将自己当做大奸大恶之徒,而他的朋友则是助纣为虐的同等败类。
狄秋口中怒道:“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便不待了。我想去哪里,只怕你也拦不住我。”
“你敢!”廖亚先有了生大师撑腰,是以志气嚣张了许多。
狄秋顿时真气迸发,席卷而出,刚打通那四脉,他正想试一试这威力如何。只见禅房中的书架瞬间剧烈抖动起来,上头的经书纷纷落在了地上。
了生大师眼中精光大盛,急忙运气抵御,金钟罩的功夫本就强在防御,此刻面对狄秋的真气压迫却仍是极其吃力。
而一旁的廖亚先,已经强行被逼退数步,撞在门槛之上,再这样下去非整个人摔出房门不可。
了生大师见状只好怒吼一声:“听我一言!”说话间已经用上了狮吼功。
狄秋虽然离得最近,却是硬生生用一堵无形的气墙化解了这一声狮吼功。但身后的茶花与廖亚先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如此近的距离直接令两人都重重摔出了禅房,眼前已经是一片昏花。
狄秋淡淡一笑,说再多的话不如出一招来的实用。现在在场的另外三人再无怀疑,他能否逃得出这浮云寺。
“了生大师请说,晚辈听着呢。”
了生大师愁容不展,心中暗道:这雷火石之神奇实在叹为观止,这狄秋体内的内力似无穷无尽,只怕也只有宋吞酒他们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狄檀越,廖檀越方才所说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你将信笺给我一阅,若其中没有提到雷火石,那老衲也能放心为你送去。”
狄秋一听笑道:“了生大师不愧是德高望重,虽然便是在送信的路上大师也可以偷看,但大师似乎不屑于那样做。”
“阿弥陀佛,信笺乃个人私隐,老衲乃方外之人,岂有偷看之理?”了生大师喃喃道,“若非情非得已,老衲也不会提出要看狄檀越信笺这样的要求。”
狄秋只觉得心悦诚服,这世上除了了生大师以外,只怕找不出第二人能像他这样心如明镜。口中道:“既然是大师要看,那晚辈自然愿意。”
眼看得到狄秋首肯,了生大师道了一声得罪,打开信笺快速看了一遍,这才满意道:“信中确无提及雷火石一物,既然如此那狄檀越便好生修行吧,我等不便再叨扰。”
“大师,请。”
了生大师回礼后,便带着茶花与廖亚先出了禅房。但他却始终没有注意到,廖亚先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死死盯着他的怀中,那封狄秋写给吕杏儿几人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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